黄飞虎心中欢喜,笑道:“犬子岂能与他二位道兄相提并论。想他刚下山就贪图华服美食,遭劫险死,还要仰赖师门上下多多教导才是. ”
子牙笑道:“少年人贪慕繁华、在所难免。道德真君未免过苛,但也是对令郎寄于厚望、严格要求之意。”他一开口,旁观的周营将领们自是肃然聆听。这时场上比斗又有变化,哪吒和黄天化相互使个眼色,手上兵刃一齐转向,如星落电闪般向杨戬攻去。
数次较量,杨戬总是一副游刃有余,只出八九分力的样儿,二人既钦佩又待不服,决心这次非逼他施展看家本领不可.
黄飞虎越看越奇, 杨戬招数精妙尚在其次,难得的是举手投足间所蕴一派从容气度,自己纵横沙场数十载,深知这份对敌时的冷静逸然乃是天生气质,非后天人力能教习。心想:“这位杨兄弟年纪虽轻,这份淡定自若的风度,只怕连殷太师闻仲也未必能及,不知其父母是谁,竟生就了这等人材?”又念及闻仲和自己多年好友,但自己如今已反出朝歌,将来势必在沙场上见个你死我活,不禁叹了口气.
剑气纵横、枪影激荡、戟光如练,杨戬静若黑潭的眼眸也不禁泛出了奋悦的光彩。这是纯粹的以武相知, 凭一腔少年热血,尽情挥洒激越豪情、不掺任何杂念。斗到酣处,人也仿佛化成了博击长空的鹰隼,在九天之上自在翱翔.
忽然杨戬一声清啸,枪戟交错,往地下一掷,将哪吒左手打开,右手拿住枪钻上边.势成败枪;黄天化剑光趁隙而入,杨戬倒转戟杆,一拖一送,天化只觉被一股大力粘住,宝剑脱手飞出!与此同时,杨戬掌中长戟禁不住这连番反复神力,啪的一声折断成两截.
三人各自跃开,哪吒嚷道:“杨大哥是吃了兵刃的亏,这次不算,下次再来!” 黄天化拔起飞掷入旁边木柱的莫邪宝剑,道:“我听师父说,尊师玉鼎道长的剑法昆仑数一不数二,不如我把宝剑借给杨兄,大家再比试一场?”杨戬道:“在下未能继承恩师剑术真传,惭愧之至.”
黄天化只道他仍在谦让, 正要另行邀战, 黄飞虎喝道:“化儿,你已输了,还纠缠做甚!”黄天化才发现父亲也在一边,连忙上前行礼.
姜子牙突然觉得:如果说黄天化如锋芒明快的劲风,哪吒如灿烂单纯的朝阳,而杨戬就如海般外表温文骀荡,内里深不可测.
这时一探马匆匆奔入场内,跪下禀报:“闻太师三十万大军征发我西岐,先头人马已在南门安营。”听得此报,众将不由失色,太师闻仲乃朝中文武第一人,此番来势汹汹,定然非同小可.哪吒笑道:"好啊,看这个闻老儿又有什么本事!"
这时微风不起,天蓝得有些异乎寻常, 三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大战之前的平静空气,相视一笑。“到了战场上比谁的功劳大”这样的话,不用说也彼此明了.
这一刻的意气相投,肝胆相照,是他们三人心底永铭的鲜明片段.
即使很久之后,风经封神台上,从此接受了被天庭羁驭的宿命;旭日屏除了晨光中的清凉,灼然直耀前方,避免回顾过去;海也愈发深沉冷湛,再不让任何人探测到他的虚实.
即使不再想起,也永不忘记.
--------------------
( 注:败枪描写,见<说岳全传中>一段,偶不懂枪法,只是照搬,
杨、罗二人见了,即丢了牛皋,两杆枪一齐挑出。岳大爷把枪望下一掷,只听得一声响,二人的枪头着地,左手打开,右手拿住枪钻上边。这个武艺名为“败枪”,再无救处的。二人大惊,把岳大爷看了看,说道:“今科状元必是此人,我们去罢。”遂拍马而走。岳大爷随后赶来,大叫:“二位好汉慢行,请留尊姓大名!”二人回转头来,叫道:“我乃山后杨再兴、湖广罗延庆是也。今科状元权且让你,日后再得相会。”说罢,拍马竟自去了。)
---------------------------------------------------------
满空杀气,一川铁马;兵戈映日,征云五色。杨戬仍是一身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的打扮,立在阵中,定目静观战局.
透过下山时候师父的只言片语,他已隐隐知道封神榜的一些内情,自己榜上有名, 那是玉帝必然亲笔钦定了的,暗暗冷笑:"老天想要我的性命,我却未必由得它取!”是以行事加意谨慎,不像其他同门那样争功好胜,而是细观敌情,只在紧要关头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