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那人消失的时候,我完全是措手不及的。像是走夜路掉进坑里,走楼梯踩空一样令我心跳漏一拍,紧接着就是无数个问号砸在胸腔里,它们毫无章法地乱串,丝毫不受我的控制。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问题,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那人消失后留下的空洞逐渐扩散开来,像要把我吸进去。
本该待在那里的无比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凭空不见了,这个对我来说宁愿舍弃一切去换取的、带给我人生最幸运与幸福,甚至是希望的人,以至于我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尽管惊诧了几秒,好在神经紧绷的我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思考上,脑海里却也能很快闪过无数个可能性。是因为我的不小心?不可能,在他身上我一直小心翼翼,所有的相处过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他人陷害造成的?不,虽然不能把任何人都想象得太善良,但我最信任的朋友替我打消了稍许怀疑。是命运的安排?呵呵,那我真是无话可说,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天要灭我。他们说,你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我无话可说。
最后,心痛、愤怒、悔恨、矛盾的心情搅合在一起,我哆哆嗦嗦地四处奔走,舔着脸向人打听消息,表面装作无所谓,内心却在压抑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焦虑、慌张、尴尬,脸色估计就如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样诡异,局外人以为我豁达、沉稳,而真正懂我的局内人说不定正在阴暗的角落里无辜甚至幽怨地看着我,因为只有我和他两人才能称得上是局内人。
失败了无数次,就在我绝望到几乎要倾尽我所有积蓄、时间与精力去与这个谜团宣战,打算作永不休止的斗争时,我终于明白一本小说的主人公所感叹到的:很多事情的谜题和真相你不用刻意去追寻,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小雨初歇的季节,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江南青石板的小道上,此时的我早已将办法用尽,迷茫而又怀揣着不甘心的情绪环顾四处,真希望能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来到横跨于小镇水域上方的石拱桥上,我下意识地抓着栏杆探头下视,波光粼粼的水花泛起一圈圈金色的光芒,完美无瑕。多想要是我纵身入水,就能扑进那人的怀抱,命运就不能给我一个惊喜?
也许也是因为命数到了,总之当惜命的我正打算收回身子时,却不经意瞥见阴暗的桥洞里边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尽管十分模糊,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朦胧的脸似笑非笑地对着我,那慵懒的身躯正侧躺在脏乱的杂物堆间享受生活,不是他还能是谁?真相如排山倒海之势猛地推了我一把,二话不说迅速飞奔而下,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炸开了锅——你踏马躺在那吃屎啊!给我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