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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一篇文】《穿长靴的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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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顶一下看见更了好开心_(:_」∠)_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5-07-18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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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最新的一章被发现有一些bug,所以撤回修改,敬请谅解。


    44楼2015-07-21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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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手机贴吧45楼2015-07-24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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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她迅速打点好,然后屏息把她记下的东西在脑海里过一遍,红色的长靴在沙地上敲打了几下,在站起身的时候抄起了她的枪。
        “第五小队集结完毕。”
        “跟上第三小队,四点钟方向2.5km开外。”
        她坐在反坦克炮装甲后面,一名士兵坐在旁边。不像小时候玩具车俱乐部一样好玩,但是也并不至于枯燥。旁边的士兵把子弹上膛,哗啦一声,一排铜黄色的子弹掉在地上,他把子弹压在枪里,然后看着他手上那把步枪,接着,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把手枪,手掌缓缓覆上温热的枪口。
        她心想:“进入阵地,然后对准就是了。”
        一阵枪声掠过旁边的绿洲,在热腾腾的空气里抽硬而腥的丝,沙子上拂起一层烟雾,一声枪响,立即往四面八方散开去,嗖——子弹无孔不入,几声火炮声擦在沙子上,每一粒细砂立即四分五裂,破裂处的锯齿还能吻合。哒哒哒哒的枪声震耳欲聋,她听见身旁已经有弹壳掉地的声音了。
        几声有规律的枪炮声迎面刺来,子弹噼里啪啦地撒在装甲上,然后火星或明或暗地闪烁几下,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脸上蹿,敲击着她的眼睛。“自动装填的真好。”她开炮。
        “低头!”
        “你以为子弹正好打得——”
        “打得中我啊!”那个士兵大吼大叫,满脸通红。
        她把身子压在装甲的保护范围内:“前面有三辆,第三小队的人呢?”
        “去他妈的结婚去了。”
        佩特拉·拉尔又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快!”
        “太近了!”
        “不能让你下来!”
        “那你就给我开炮!少废话!”
        那个士兵狠狠一跺脚,左脚踏在装甲旁边的踏板上,然后整个人往上一跳,好像是被甩上去的,他紧握一把手枪,扣动扳机,枪的后坐力推动着他的手腕和肩膀,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
        几枚子弹刺出去,她接着开炮,突然,一个空弹匣掉在她的头上,她忍不住大骂了一句:
        “别让脑袋掉下来就行!”
        进入阵地,防御工事做得不足,第一条防御线已经被攻破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挡住那些坦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沉重。
        “毕利·巴顿斯!西北方向那辆……”她一边开炮一边朝前方大叫。
        “明白,小姑娘。”
        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然后心脏和老旧的机器一样轰地嘶鸣起来。
        “弹药还挺充足。”她往旁边开,然后一直不停开炮,突然,有一辆她没有看见的坦克向她开炮,一炮擦在了反坦克炮的旁边。她被后坐力震得头部摔在地上,枪响往她逼近,在某一瞬间,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装甲可以抵挡部分子弹”。
        她赶紧爬起来,手一碰到座位,疼痛立即冲了上来,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白,哗啦哗啦地闪烁着。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即将开炮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和坦克的距离不到2km。
        她往里面撤,但发现自己这样会把坦克的炮火直接带到第二条防御线,于是她开始往旁边撤,希望可以得到其他炮手的帮助。
        风哗啦哗啦地吹过,沙子卷起来一道墙,她赶紧撤出阵地,一个步兵在旁边,她拿出自己那把枪。
        她也许是本能地,用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把枪。
        在开枪的同时,她的手腕刺啦一声,血哗啦一下往外涌,她根本握不住那把枪,突然,那把枪从她手上滑下去,血液顺着那把枪往下淌。
        她觉得不是很痛,真的不是很痛。
        她把手臂向下伸,一下子牵动了肩膀的肌肉,她大叫一声,手指紧紧地握住了那把滑溜溜的枪。
        “好重……”她想。
        她把枪颤抖着提起来,扔在她身旁,她想开炮,却突然发现手几乎动不了了。
        一切离她越来越近,包括死。
        她差点从上面跳下来,确实,上次她就是从上面摔了下来,才逃过一死。
        她用力握了好几次拳,却听不到她想听到的,指关节嘎吧一声。
        她听到一阵爆炸声,她来不及回头去看,突然,在那一刻,她的耳根清净了。没有咄咄逼人的枪炮声了。她没有规律地喘着气,一动不动。
        “下来!”
        “是——”她气喘吁吁地回答:“阿卡曼少尉。”她从上面下来,一个士兵立即跳了上去。
        她的手腕的血从已经凝结的血块里渗出来,她往前走去,那时,一颗子弹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左肩。
        她就这样倒在沙地上,倒下的那一刻,背后的鲜血,就像翅膀一样。


        46楼2015-07-27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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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版如上,晚上更下一章,因为电脑不在所以码字可能会慢一点,抱歉


          47楼2015-07-27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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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她倒在沙地上,几个士兵从她身边经过,靴子底下的灰尘扬在她的伤口上,里维·阿卡曼往前面开了几枪,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往反坦克炮后面拖。
            “这是少尉的职责吗?”他把她安置在一边,握住她淌着血的手臂,连续扣下扳机,弹壳和火药残渣洒了一地。他把一个银色的弹匣扔在地上,从另一名士兵那里接过一把步枪:“这么轻。”他并没有在仔细地瞄准,而是全凭本能,向一个模糊的点射击,等待着周边冒出的火花和喷出的血滴。
            他往后看了一眼,她的肩膀上血如井喷,血混着沙子,包裹着她的衣物。
            “前面的,等!”他大吼了一声。
            枪口的边缘,从银白色的光辉中迸出金色的光点,灿烂地闪烁了一刻,接着变得橙黄,从里面,突出的是一颗肃穆的子弹。
            “麻药已经用光了。”
            “二楼橱柜不还有吗!”
            “没了。”
            她觉得自己能听见护士之间的谈话,她能听到麻药供给不足,她的取子弹的手术没麻药用的事实,也能感受到她周围是一片混杂着药物味道的血腥味,但是她完全动不了,声音也发不出,她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很平稳,而且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听得很清楚,但是她不害怕,一点都不。
            她被抬上担架,送到手术室里面,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把一个托盘放在里面的桌子上。那名医生说了几句话,她听得很清楚,是德语。
            他塞了一块毛巾到她的嘴巴里,然后说:“姑娘,你能活下来的。”
            “相信自己,你是一个女兵,非常不错了,可以挺过来。”
            “你能做到,只要你坚信不疑。”
            “他在回避我生存率很低的事实吗?从‘活下来’到‘挺过来’再到‘能做到’。他的潜意识里,认为我很难活下来吗?”她想。
            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想法。
            “手术前有一个人跟我说,‘请尽力而为’哦。”
            “嘛,这种人也太不相信我们医生了。”
            说着,那名医生开始了手术。
            佩特拉·拉尔觉得很疼,她死死掐住白色的床单,沉闷的喊声从毛巾塞住的口中冲出来。
            手术很短暂,在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她喘了几口气,然后就晕了过去。
            那一战结束了,佩特拉·拉尔证明了她的勇敢和忠诚。她在硝烟渐渐散去的时候,才被送去医院。她的失血非常严重,不过这或许是件好事,因为大量的失血,让她不用为下一次生理期而烦恼了。


            48楼2015-07-27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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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她输了血,从肩膀一直到手臂被纱布缠着,打了结的,脏兮兮的头发往纱布里钻,一丝一丝,像虫子一样。她面无神色,苍白的嘴唇上有着像是被刀刻出来的痕迹。她的口里还有一点血,在几乎没有唾液的口中,感觉非常火辣而烫口。
              那或许是一种难得的味道,因为它带了丝丝的咸味。
              “来——”一位护士把手伸到她的头发后面:“抬起来一点。”她往旁边努力地挪了一点,用孱弱的骨骼翘起一点她凌乱的头发:“啊!”她大叫一声:“疼!……”
              “小声一点哦。”那位护士开始给她换药。
              “我的肩膀还能回来吗?”她喘着气问。“嘶——”她的牙齿磨得咯吱响。当药物不情愿地铺上她发紫的伤口上时,她疼得大喊了一声,差点咬到舌头。
              “只要你诚心诚意地祈祷,一切都会更加好的。”
              她抚摩着自己的手背,上面青筋暴起,她觉得很焦躁。白色的床单,四处的帘子就像一排的枪支和满地的弹壳一样。
              她想:“我还不够……不够勇敢,不够坚强,不够努力……”
              “如果我再努力一点的话,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说起来——我还有右手——没错,还有右手。”床单被她一把扯住,发出刺啦的一声。
              衣服上有一股刺鼻的气味,白色床单上也是,一种怪异的,鲜血被冷却了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酸味。她把被子从她身上蹭下去。
              她觉得自己在听故事,听了一个好长的童话故事,现在已经讲到结尾了,这是一个主人公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故事,还是一个悲惨的结局?她很期待其中某个结局,但是确实不想看到。
              帘子上挂着的布上泛起了黑点,窗框已经生锈了,她如同回到了战争之前,梅雨天气,阴雨连绵的时候,四处就会这样潮湿。她现在觉得庆幸,那是一种叫“安全”的感觉,外面的人在流血,她可以暂时放下悬着的心。“我活下来了。”她想:“生命,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如我现在这样挥霍吗?”
              “总有一天会……”被子被她扯上来蒙住脸。
              “这次侥幸活下来是因为阿卡曼少尉……”
              她惊觉,也许救下她的根本就不是里维·阿卡曼。
              她勾了勾嘴角,轻轻笑了一声。
              两个多月后,虽然她的军衔被保留了,但是因为已经基本失去作战能力,所以被安排在部队里干点杂活。她开始学着使用右手,并且在野战医院里帮忙包扎。
              后来,她差不多成为了自己觉得最亲切的人——护士。她并没有什么知识,但干一些不算精细的活还是可以的。她生活得很忙碌,军饷这种东西,她偶尔会想起。
              但是,她并没有被分配到别的地方,依然在第12装甲师第5小队——还在里维·阿卡曼的身边。她不再上战场之后,发现自己生活得轴心开始渐渐偏移,偏移到一个人的身上,不仅是因为在他身边干活的原因。
              他有时候会来野战医院里,一般都是办点事情,趁他走之前的空隙,佩特拉·拉尔会去跟他说几句话,或者只是敬礼。她换了一个手臂,还有些不习惯。
              佩特拉·拉尔会在下午的时候,先匆匆忙忙照顾好伤员,然后跑去送药,算好时间回来,能正好碰见他。或者干脆在包扎室里等,一边包扎一遍轻声说话来降低自己的兴奋和紧张。
              她有时候会想,这个时候应该读点书,然后,浮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本《浮士德》,接着,她就会想到那一句卡车上的名句,还有熟悉的德语。
              她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知识的重要性,于是她以在野战医院工作的经验为基础,开始学习药理。因为要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药物,她开始对上面的包装纸产生了兴趣,上面的符号,文字,不禁让她联想到一件事和一个人。
              那天,她和今天一样也在包扎室里,只不过那次她是伤员。当时,韩吉·佐耶少尉的手让她很是在意。
              “她不像是士兵,反而像是……某种需要长期执笔和使用打字机的人。”
              她所能联想到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密码。
              “我可以吗?如果……”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的眼前掠过,她试图伸出手去抓住,只是现在,她抬不起左臂。
              佩特拉·拉尔掀开帘子,往外面走去,她要去照看伤员了。


              49楼2015-07-2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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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沙子被风卷起来挂在士兵的脸上,佩特拉·拉尔站在门口,三队人从她眼前走过,然后跟上来两个人。她从来不敢去问每一场战斗的情况,大家也都默不作声,只是救治伤员而已。有时候,一些伤员被送出沙漠去养伤,她看着那些伤员,有些担心他们的未来。
                她不想去多了解关于实况的东西,政治和军队她不感兴趣,她清楚,一旦往前踏出这一步,就会像一颗糖果,被一个贪婪的孩子吞掉一样。她觉得这是一场痛苦的噩梦,左肩废掉,左手手腕几乎不能动,她腰肢和手臂纤细的美丽仿佛发霉了一样,因为左臂,她看上去显得沉重而摇摇欲坠,像是坏掉的提线木偶。
                因为如此,身边的一切仿佛对她多加了些怜悯之心。比如很少有人对她大吼大叫,也少有人难为她,布置太多的工作,甚至连她迟钝的动作也如同视而不见,像她根本不是军人一样。曾经喧嚣的风,现在拂过她身边时,也伸手轻轻扶一下她,肩膀上的酸麻也像是经过一次温柔的抚摩。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地走过那些护士和医生,从橱柜里拿出药品,仔细确认了标签之后,端着它往左边的走廊走,里面是一间病房,住着好几十个人。她把药品放在小桌子上,然后拿出纱布,用一只手给伤员换药。有时候还需要一些消炎药和抗生素,她按照清单上写的处理好之后,轻声对一位伤员说:
                “我带你去手术室接回手指。”她微笑着:“你是机枪手吧?我听你的战友说过了,你很优秀,手指能接回来,也不会对后面的战斗造成别的影响。”
                “太好了……”那名士兵仰头长吁了一口气:“感谢上帝。”
                佩特拉·拉尔扶他起来,她的手臂上一阵温热。她一边努力支撑那名士兵的体重,一边对旁边的士兵说:“我马上回来带你去包扎室,现在先不要着急。”
                “谢谢……”那名士兵用深呼吸缓解自己手臂和后背上的剧痛。
                完成这一切之后,她走到门外,她不再排斥那些沙子了,因为沙子击打她的身子的时候,她会有一种真实的,自己活着的感觉。“去接纳它。”佩特拉·拉尔心想。
                “快到时间了。”她往包扎室走去。
                过了十分钟,一串脚步声印在来包扎室的路上,她屏息凝神,右手给一名伤员缠上绷带。她感觉到有人进来之后忙转过身,敬了一个军礼之后接着给伤员包扎,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她把那名伤员送回去之后,从帘子掩着的地方往外面走:“阿卡曼少尉,请问关于编制的事情……”
                “还没有回复。”里维·阿卡曼站在走廊里百叶窗的前面,他身后埋葬了几个人,都是最近才下葬的。
                “是,对于这件事我非常自责。”
                “你认为自己具备个人战斗的能力吗?”
                “我……”她睁大了眼睛:“具备。”
                “刚刚你用右手包扎,非常熟练。对于持枪,你的右手经过训练,有较大可能能够正常使用。”
                “可是后坐力太大了!”她有些激动,然后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的自身问题。”
                “我希望你能够使用你身上的严谨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我不会勉强你。这不是原则性问题,但是有较好的选择。”里维·阿卡曼看着她。
                “装甲师最近损失惨重,这应该是你还没有编制到其它部队的原因。”
                “那么意思是……”佩特拉·拉尔突然明白:“意思就是我随时都有重回战场的可能和必要。”
                “对,因为你的伤,对于你来说是致命的,但是你还……”
                “我都明白。”她仰起头呼了一口气,一阵鼻酸涌上她的呼吸:“请问,能出去细说吗?”她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可以。”里维·阿卡曼等她往前迈了一步,再往前走。
                外面的风渐渐停止了呼吸,她努力睁大眼睛:“我会的,只要这是我的责任。”她回头看着正走过来的里维·阿卡曼。
                他走进这个无风而阳光温和的地方,今天很难得没有那么热,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周围,这个静谧而慵懒的地方,死亡是一定的,但是似乎离今天很远,离这一刻很远。
                “我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跟你说明这件事情而已,既然你已有了觉悟,我也言尽于此。”他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佩特拉·拉尔说:“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里维·阿卡曼抿了抿嘴:“以信念为前提,以生命为基础。”
                她轻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阳光被削弱,落下来的地方,快要泯灭的它们,相互拥抱,缠绕,逐渐融为一体。
                “我不介意你在必要时刻寻求我的帮助。”
                “谢谢。”
                在里维·阿卡曼离开后,她轻声说:“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这句在这个情境下显得很滑稽的话没有被里维·阿卡曼听到,她突然在某一刻充满希望,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出了什么差错,而且是致命性的漏洞。


                53楼2015-07-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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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喜欢楼主的文!


                  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5-08-02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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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佩特拉·拉尔偷来一点时间,她喘了口气,磨平一张皱巴巴的纸,一支笔尖歪掉的钢笔在她手上转了两圈,她蘸蘸墨水,在纸上写下一个称呼:
                    “亲爱的父亲:”
                    她的手一抖,墨水溅在了纸上,“父亲”那个词旁边黑乎乎的一片。她克制住自己伸手去擦的冲动,往外面看了看,帘子上晃荡着风的影子,像模糊的白色掉进了青绿色的水里。
                    “您近来可好?母亲的身体还好吗?她的头晕好些了没?在这里,我过得几乎不知道是哪个月份,哪个季节,更谈不上清楚家乡的时节了,请谅我如此不懂事。”
                    白色的光辉像一轮明月一样升起,照耀着她小小的笔尖,一束细瘦的从锈铁里挤出来的光芒跃进着条光河里,仿佛一个永恒的亲吻。
                    “看上去更像温暖的怀抱。”她想。
                    “我在这一切安好,虽然辛苦,但是身体健康,我很快离开了最前线,现在在医院里当护士,重复着令人安心又周而复始的生活。该说我没本事还派上用场了吗?”
                    她把笔放下,紧紧握住了拳头。缓缓地松开时,手指和关节上一片耀眼的鲜红。她再想用力握一把,却发现指骨像散架了一样酸软。
                    她抚摩着手指,直愣愣地盯着那张暗黄的纸。
                    “送得出去吗?”她笑话自己。
                    “我为我目前的生活而感到幸运,感谢母亲每夜的祈祷和您对我的严苛。我可以一直留在医院里,战争结束我就立刻回家。只是非常愧疚,没能在您身边做到儿女应尽的义务。”
                    “不过,我现在努力地承担更多的责任,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战争太可怕了,我对英雄的憧憬和向往使得我现在看到战场上一片血流成河的场景,觉得自己终于从一场痛苦的梦中醒过来了。”
                    她看到“责任”这两个字,紧紧抿住了嘴唇。然后悲伤地舒了一口气,看向帘子外,一片白茫茫的,帘子很薄,但好像如此厚重,把她拒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离家之前,我孩子气地认为这像是一场可以把结局当成游戏的战斗,然而不然,我现在不和与自己同国籍的人战斗,甚至也不是在为我的国家战斗,我怀疑过这样做的意义,但是,这或许就是命运。您常说人就是因为等价代换的原理和社会维系起来的,我为了寻求一时的欢乐,走上了战场,后我幸运存活,不再有较大的生命危险,但我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背负起责任和等待。”
                    “我很不甘愿白白地活一世,吮吸了稀少的资源,却做一个空虚而饥渴的躯壳。我现在很清楚我的价值和意义,我会为此践行。”
                    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抖动。
                    “战争,我现在对这个词是又爱又恨啊。”她说。
                    “在这里,我惊喜地遇见了两个德【国人,其中一个是我的同乡,就和我们在一个村子里的。他现在是我的长官,我非常欣赏,尊敬他并且愿意追随他。”
                    “我想过,如果自己能够达成某种控制那该有多好,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在他的带领下控制好与我自己相连的因果。”
                    她停下了笔,一句话从她的口中轻轻地吐出:
                    “如果我与他相连,那该有多好。”
                    她接着往下写,抑制住她脸上差点要滴出来的羞涩。
                    “父亲,您和母亲的教诲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会坚决地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和命运做抗争。”她顿了顿,到这样关节的时候,她居然一个字也想不出。
                    “以上。”
                    “爱您的女儿佩特拉。”
                    她把信折起来装进信封,在上面用两种语言写了地址和收件人。
                    因为战地医院里有个中尉身上三处中弹,又被弹片打中了肚子,被送离北非休养。而她打听到,他要去的地方正是战火还没有烧到的她家附近,于是她便萌生了请他帮忙带一封信的想法。
                    如她所愿。
                    向父母表明了心意之后,她觉得自己更加坚定了一些,此时此刻,她想到的人,也许是她觉得软弱时必须要去找的对象:少尉里维·阿卡曼,她掀开帘子,直面充溢着阳光的世界。


                    59楼2015-08-04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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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长靴的下士》全文已完。


                      61楼2015-08-05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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