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心硬,长篙一撑,小船轻快,渐渐没了踪影。孤帆悠悠,带走的不止李家少爷,还有如花万千心思。杨柳万千枝条丝缕缠绵,江水依旧奔流。
后来,我到了这个村子,所有的故事全记在了心里头。
每一日,如花在茶摊帮完忙后,总要去渡口。长堤上杨柳依依,无限温柔。如花就靠在树旁,看江阔云低,望眼欲穿。风过柳动,吹乱如花的发,吹散如花的思念。夜深人静,我也总看见村头的那间屋子灯火明亮,不必想也知道是如花在怀念李家少爷。我低叹,金榜题名,还会锦衣还乡么?
如花依旧执着。每日有从渡口来歇脚的人买酒喝,见了如花,也总不免有意无意的问这是谁家姑娘,如花似玉为谁留着还没嫁人?很快的,过了两年,如花再不嫁人,就是嫁不出的了。赵家老爷着急,媒婆踏破了门栏,如花就是不嫁,有次逼得急了,竟撞上了柱子。赵老爷害怕,见她除了苦等也没什么别的,也就随她去了。 时光荏苒,春风乍起。夏池莲开。秋叶凋零。冬雪飘落。
我来了村子有多少年,如花便等了多少年。日日守着那小渡口,等着良人。其实京里早传回来消息,李家少爷金榜题名,独占鳌头,圣上垂青,赐婚公主,府邸明月楼。只是如花不信,任谁去说,都温婉的笑着,他要我等他,便是一生,我也要等的。人们见她坚持,慢慢也不再去说。近十八年,如花日日等候。
前些日子,是如花的三十六岁生辰。当年风华绝代的美人也已迟暮色衰,只是那眼中的坚定依旧。那日,如花请人扶着她,最后一次到那渡口。十八年,如花日日操劳,夜夜等候,身子早就开始衰弱,这些日子更是严重到行走不能,但她仍日日要人扶着到渡口守她的良人。
那日,如花倚在树旁,喘息微弱。旁边的人听到她低喃:对不起,我等不了再一个十八年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后来,人们依着如花生前的愿望,把她葬在了长堤上的柳树旁。她说,她等不了也要看着他回来,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