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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堂讲《孟子‧告子章句上》很有系统。头一段是杞柳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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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堂讲《孟子‧告子章句上》很有系统。头一段是杞柳之喻。「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桊。」性好像杞柳一样,义好像杯桊一样。很明显,这个杞柳之喻使我们了解性,那是把性当成材料。因为杯桊是一个制造物,杞柳就是材料。那么,人性对着仁义讲也是一个材料。用亚里士多德的词语说,这个材料就是material thing。下面就说:「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桊。」这是告子的主张。这个「为」字是甚么意思呢?「为」字有两个意义:一个是作「是」字解,一个是作「作成」解。假定这个「为」字作「是」字解,那么,人性就是仁义,这就不是材料了,那就成了孟子的主张。但告子并不这么想。甚么意义的性可以当作材料看,甚么意义的性不可以当作材料看,这是很显明的。告子杞柳之喻,是把仁义看做作成杯桊的材料。陈大齐老先生在这里却弄胡涂了。他说:「以人性为仁义。」是孟子的主张,「为」字作「是」字解。而「以杞柳为杯桊。」是告子对于孟子的反驳。这很奇怪,这两句话怎么能分开呢?老先生是老糊涂了。「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桊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桊」这段话是告子的主张,意思很清楚,没有模棱两可的地方。告子明明说:性好像杞柳,义好像杯桊,因此,你拿人性来做成仁义,也就恰恰好像拿着杞柳作材料来作成杯桊一样。杞柳是作成杯桊的材料,杞柳离杯桊远得很呀,要加工,要经过木匠的加工。孟子正好反对这个主张,下面一段才是孟子反驳告子的话,孟子就是不把人性看成是材料。告子把人性看成是材料,就好像杞柳在杯桊以外,经过木匠加工加上去的。人性在仁义以外,经过后天的训练、教育而培养成的。那么,这个仁义成后天的了,那就是后天造作而成。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7-13 05:34回复
    荀子就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这个「伪」就是后天造作的意思,不是「虚伪」的意思,「虚伪」是引伸义。仁义是后天造成的,那就是说,仁义不在人性中。用康德的词语表达,那就是说,仁义与人性的关系是一个经验综和关系。因为仁义不能从人性分析出来,就好像杯桊不能从杞柳的本性中分析出来。这个很清楚。这就是告子的意思。照一般的讲法,综和就是经验的综和(empirc synthesis),但康德还讲一种先验的综和(a priori synthesis)。A priori synthesis是逻辑实证论不承认的,依照逻辑实证论的思想,一说综和就是经验的,一说分析就是必然的,就是先天的、逻辑的。那么,告子的综和就是经验的综和,告子的主张没有先验的综和。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那也是经验的综和,善是后天造成的。依照这种主张,孟子说性善根本没有道理,这根本不能证明的。假定性与善的关系像我们的耳之于聪、目之于明那样,你就可以说性善。现在,我们的性与善的关系不像耳之于聪、目之于明。这是当时荀子的辩说。依照荀子的辩说,听是我们耳朵的一个natural function,耳朵自然会听,目也自然会看嘛。这个不要加工。假定我们的性与善的关系像耳之于聪、目之于明的关系一样,那么,我们可以说性善。但是现在,性与善的关系不像耳之于聪、目之于明的关系一样,所以,性善说没有道理。这个辩论很有趣,用现在的词语说,依荀子看,性与善的关系是一个综和关系,而耳之于聪、目之于明是一个分析关系。在这个地方,告子的主张跟荀子一样。荀子说性恶也就涵着材料义,性就是材料。他所说的恶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恶。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07-13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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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说,性恶就涵着材料义。饮食男女,你不节制就成了恶,那并不是甚么先天的恶。荀子说性恶的性与善是综和关系,告子直接说性是材料,那么,这性与善的关系还是综和关系。凡是主张「生之谓性」都是这样,但依照孟子的主张,仁义从人性发,人性就是仁义。这个性是道德性。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5-07-13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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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齐先生就没有看到这个分别,他胡涂了。他把「以人性为仁义。」中「为」字看成「是」,那就不是告子的意思了。你必须把「为」字作「作成」解嘛。所以,这个「为」字你要严格地翻译成白话文,不要笼统。那么,告子的意思就很清楚了。告子的主张不是完全错,但你心中要清楚,甚么意义的「性」可以看成材料。假定孟子要批驳告子,不赞成他的说法。那么,孟子在甚么层面上看性呢?尽管孟子一开首并没有明说,但在与告子一问一答中已经暗示了。你告子说「性犹杞柳」,孟子就问;「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桊乎?」就是说,你能不能顺着杞柳的本性就可以造成杯桊呢?如果你必须「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桊,就是说,你须拿斧头来加工,「戕贼」就是加工,拿斧头来砍一砍,经过加工才能造成杯桊。杞柳的本性并不能就成一个杯桊呀。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7-13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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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告子的例讲,这是一个方便。严格讲,水固然无所谓东西,也无所谓上下。顺着告子湍水说的这个例讲,水是自然向下的嘛,这表示人性自然就向着善那里走,不要加工的。但是,人性自然之善是分析的,一定的,有logical necessity。水严格讲无所谓东西南北,也无所谓上下,水就是水,你不能说就下是水的性。你可以说水以湿润为性,说水自然向下,这没有义理的必然,只是自然趋势,靠地心吸力。地心吸力是一个自然科学的概念,是经验的,你不能说地心吸力是先天的。水就下不就上,当水就上的时候就需要加工,向东南西北都要加工。不加工的时候,水自然就下,在这里就显出加工与不加工的差别。这是方便说。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5-07-13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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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照康德那个思路来问孟子,孟子不一定能答复。假如问:水就下的这个必然是不是先天的呢?这么一问,孟子就答复不出来。所以,哲学家与圣人不同,哲学家是哲学家,圣人是圣人。《纯粹理性之批判》辩证部的那些背反,佛不答的。不要以为你是佛,你答不出来的。只有康德能答出来。但这也不表示康德比佛高。佛是圣人。孟子说:「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严格讲是人性之向善。人性本身是善,这个本身是善是由于它自然向善的这个作用而显的。静态地说是人性之善,动态地说,你说人性之向善也可以。两种说法一样的。孟子接着又说:「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人无有不善。」,人性无有不向善的。就是说,这个向善是必然的。而且这个必然是分析的必然,并不是综和的必然。「水无有不下。」如果没有其它阻碍,水一定就下。这是自然的趋势,不是logical necessity,没有逻辑的必然性。因为它要靠地心吸力。人性之向善是必然的,这个必然有logical necessity,义理上一定如此。因为人性向善这是个道德概念,不是自然概念,不是自然现象。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5-07-13 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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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说:「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现实的人可以做不善的事情,他为甚么做不善的事呢?就其性而言,也好像水之在山一样,是环境的力量使它如此,而不是其本性是如此。就着人的本性讲,它是自然向善,而且这个自然向善涵着必然向善。那么,这个性与善的关系是分析的。孟子一定要反对「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之说法。那么,告子就要问,我们现代人就要问:你孟子所说的性是哪一个层面的性呢?而告子所言性又是哪一个层面的呢?这个问题一定显出来。一定显出两者言性层次之分别。所以,这个地方是就着人讲的,是就着有限的理性存有讲。就着物讲不行,就着上帝讲也不行。人才有这两面的问题出现。因为上帝只有理性,而没有physical body。物没有理性。人两面都有,人因为有physical body,所以有sensibility,除sensibility以外,人还有reason。人是rational being。我们说人性是就他是rational being想,你不能单就着他有sensibility,有physical body来想。假如你单就着人有sensibility,有physical body来想的时候,那么,牛马都有physical body,从这里讲,人与牛马没有分别。我们现在讲的人性不是讲人的sensibility、physical boay的性。但是,告子「杞柳之喻」、「湍水之喻」,总起来说就是「生之谓性」。「生之谓性」就涵着下一句:「食色性也。」「食色性也」就是「生之谓性」的内容。「生之谓性」原则下所了解的「性」就是只就着人的sensibility、physical body而说的性。「生之谓性」有sensibility,也有心理活动、understanding等等,这些都是physiological、 psychological,不一定是reasonable。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07-13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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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图片来自:德文泰隆Wade的百度相册。求约么


                9楼2015-08-17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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