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
云山雾绕,仙宫缥缈。
有上仙逍遥乘云而起,仙姑小童嘤嘤笑过。丝竹繁花,是谓仙境。
金殿凌霄,繁星日月为灯,三江五湖为镜,金玉琉璃,却不似人间凡俗做派。
碧盏琼浆,嗅之心旷神怡,饮之福寿绵长。
玉帝端起玉竹杯,轻轻抿了一口。
却只觉后脊发凉。
诚然,天庭琼浆不该是此种成色,沁人心脾到后背冷,那是地府的酿造。玉帝左右看看杯子里仙浆玉露,又凑过去嗅嗅。酒还是那壶几千年的酒,杯还是那用过几千年的杯,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
玉帝侧身想将那杯子放下,杯底将将碰到桌沿,外头匆匆跑来一小官。
“禀!禀玉帝!”那小官跑到玉阶之下,噗通就跪了,泪眼婆娑之丢脸简直让人不忍看。
玉帝垂下眼,放下杯子轻挥手:“讲来。”
“猴子……猴子!”那小仙哆嗦得犹如筛糠,“猴子杀将来了!”
万幸杯子不在手中,否则现在就该因为一个手抖甩出去了。
“哪只。”玉帝抬眼道。
近来猴子越发多了起来。世间万物轮回不断,过去的时辰每多一个不同,世上便多一个孙悟空。前些日子还有两只官话都说不利索的上来转悠过,只是因为语言不通,便就只有那一次交集。
猴子多了,要一只只记住也是麻烦,玉帝记忆最为深刻的弼马温目前正在马棚里照顾那群久不见的天马。
然,小仙哆嗦着抬头看过来,泫然欲泣仿佛是被孙悟空抽过一顿的模样。
“两……两只!”
原来后背是为此才阵阵发冷。
玉帝阖眼深吸气,他半张口正想说话,只听外头又是小仙来报。
“禀玉帝!”那小官跑上来跪着直打颤,“那两只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子往御马监去了!”
感情是来找哥哥回家吃桃?
玉帝挥挥手,正想说那便随那两个猢狲去,只听又有一人匆匆而入。
“禀玉帝!三只孙悟空杀去蟠桃园了!”
玉帝只觉眼前一黑。
彼时三只猴子正腾云驾雾,往蟠桃园去。
猴哥坐在最尾,看着前头带帽子的和满身毛的那俩在探讨上哪里能找着顶好的红蓝。
你这臭猴子不是来找脸盆大小的蟠桃吗?怎地扯到了搞胭脂的东西!
而当前头俩猴回头来看,猴哥眯着眼瞅过去。
“看什么看?俺老孙可不和你们一起闹。”
“吔,话不能这么讲!”猴王一个后翻便到他身前,左右盯着他打量一圈,伸手要去抓他的脸,却被怕了爪子,只能惺惺收手,“那怎么能是闹?俺说你就是忒固执,画上更添英武气你怎地不信!”
“啧!吃你的桃去!”远远便是桃园正门,只见此猴纵身跃起,轻而易举便进了桃园。
大圣紧随其后,刚进了那面墙,劈头盖脸碗大一个桃就砸过来。
没接住,桃汁啐了一脸。
“你……!”
“俺老孙怎样?”说着挑高眉梢又砸来一个。
猴王哈哈笑着跃上一颗桃树,倚着树干看那俩猴上下打闹,自己咬着桃子不亦乐乎。
御马监的马依旧活奋,就是不知太上老君那老二的丹炉里还有没有金丹。扯掉第三只桃子拿在手里掂量,猴王眼看俩兄弟已经抽出金箍棒来真的了,他把桃子一掰两半,各自甩上俩猴的脑袋。
自然,那桃子被两棍子甩到一边,两个兄弟转头瞪过来,眼里尽是杀气。
“作甚?!”
“你俩是为吵架而来,还是为方才说什么脸盆大的蟠桃而来?”
猴子们不说话了。
桃园总归是齐天大圣的地盘,三位轻易找到九千年的桃树,盯着上头九千年的桃子。
最先咽唾沫的猴最不争气,所以大圣得到两个兄弟复杂的眼神。他干咳着看向别处,片刻又看回来。
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两位老哥哥已经上树。
大圣目瞪口呆望着树上,年轻的猴子正抓着脸大的蟠桃吃得开心,年长的猴子则蹲坐在他背后,扒拉着他脑袋的毛发从里面揪出……
大圣抿了抿嘴,跳上边上一颗桃树,打量着上面的桃子。
手边没盆,也不知这桃儿有没有脸盆大小。
比划了半天也比划不出什么结果,大圣颓丧地看向他的兄弟们——已经换了个位置,现在轮到老大哥吃桃,另一个揪盐粒。
原来大哥帽子摘下来是这幅样子……此非是当前重点!
大圣咳嗽了一声,随手摘下一颗桃砸过去。
“你们看这桃可有盆子大?”
猴王接下那颗桃,随手用帽子擦擦,左右端详又摇摇头。
“以俺老孙看……得有个盆比对着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