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墨雪
我似乎，被那个相国家的公子盯上了。
清高大义的开地老头啊，若是知道他最疼爱的长孙天天跑到这风月阁来，估计会气晕过去吧。
我站在阁楼上，看着他被一众姑娘缠着不知所措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阁楼上飞身而下，落在姑娘们中间，站在他面前。
“你来干什么？”
他被我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道：“自上次宴会上一见，良觉得姑娘的笛艺甚是精绝，想向姑娘请教一二。”
我挑了挑眉，道：“墨雪身份低微，怎敢做公子之师。”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虽良府中已有器乐导师，但同姑娘相比他们还是稍逊了些，既然姑娘是善者，良又怎么会不选择姑娘呢？”
又是这副嘴皮子。我皱了皱眉：“墨雪无家无归处，又是一介歌姬，怎么能让公子日日跑来这风月阁，或是入相国府教导呢？公子家世清白，可莫要再常来这‘歌舞升平，误国之地’了。”说完我便跃上阁楼，任他多作呼唤，也不曾理会。
如果，他那天晚上乖乖回家的话，以后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吧。我不会对他倾心，他不会带着一生执念。
这样各走各的路，多好。
这样当彼此的过客，多好。

【二】张良
看来传言果真不虚，我这都来了几天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墨雪姑娘，却又让她走了。我看得出来，她讨厌权贵，可我只是想向她讨教器乐，怎么就惹着她了？
于是我用了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拿着我的箫，在她的阁楼下吹着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她那晚奏的曲子，一遍又一遍。风月阁的姑娘们饶有兴趣地围在后面看着，甚至还打赌，赌墨雪什么时候出来见我。
这有点像情郎求爱，若是爷爷和父亲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的。可那时年少的我哪懂这些，只是一味地认为，她精通器乐，我要向她请教拜她为师，但她却不愿意，学生以诚心打动老师，有什么错？
这夜她没出来，那么下夜再来，下夜她没出来，下下夜再来……如此周而复始，有时我还会看到她的身影在帘子后摇晃。新郑城内渐渐有了谣言，爷爷和父亲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是啊，相国长孙爱上风尘歌姬，多么美丽的故事，又是多么讽刺的笑话。
可惜我们还是陷了进去。
终于不知过了多少天，她掀开了挡在我面前多日的门帘。她扯出一个笑容，那么惨淡，惨淡得让我害怕。
"张良，你以后别来了，我永远都不能教你了。"
"为什么？"
"城里的那些谣言说相国长孙夜夜奏箫，只为博佳人一笑。许是一时起兴，许是要羞辱你们张家……总之我被姬无夜看上了……即将入雀阁。"
我仰头看着她月光下的容颜，惨白如纸，天知道她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想来，我真想回到从前敲敲自己的木鱼脑袋：我怎么就不懂她的心思呢？我到底……如何才能做到与心悦之人对视，还不知自己与她的心意？
于是笨拙的我，失败的我，愚蠢的我，就这样说了一句足以把她伤得痛彻心扉的话：
"那……多保重。"
多保重，多保重。嘴唇一开一合间，我心口一疼，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生生剜掉了。
我看见她极为悲愤地狠狠看我一眼，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眼眶内闪动。她的手无力地拉着帘子垂下来，刺骨的寒风如刀般割着我的脸和我的心，还带着她的话在我耳边嘶磨：
"我以为，你是认真的。"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我看见，门口的侍卫急匆匆地进门，然后，就是张良朦胧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寒风呼啸，鲜血陷进白雪中，绽开一朵朵凄美妖冶的曼珠沙华。彻骨的寒冷，一点点地噬咬着我最后的气息……

我不禁将自己冻得冰凉的唇，轻轻印在那抹火红上，一点一点，从额头到眼角。
我们爱得深沉，爱到不顾一切。
我们爱得疯狂，爱到奋不顾身。
我们爱得绝望，爱到遍体鳞伤。
爱的代价，我们付不起。

【尾声】
从回忆中醒来，张良已是泪流满面。
自己已是风烛残年，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些年来，他助刘邦推翻暴秦，打败项羽，即将可以享尽富贵荣华时功成身退，做了一个小小留侯。他还娶了淑子，有了不疑和辟强两个孩子，可谓是幸福美满。但淑子去世后，他还是选择了退隐山林，于屋前种一树白梅，与它，或者说是与她，共度残生。
雪下大了呢。他暗暗想着，简单收拾了茶具，撑起一把青伞慢慢向竹屋走去。
墨雪，你看，我真的给了身边人幸福，那么，我可以想你了吗？
墨雪，你看，我在屋前种了你最喜欢的白梅，那么，我可以看到你了吗？
墨雪，你看，我已经再无可留恋的东西……
那么，我可以去寻你了吗？
—The end—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

陪你到世界的终结，这条路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