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然后,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般。
那是一个下雨天,我在雨中狼狈地跑着,想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场所。
跑着跑着,便有唯美的箫声透过雨声传来。再往前走,便看到了一个小亭。亭中有一个谪仙般的白衣男子,立在那里吹箫。
不知怎的,我竟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雨中,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雨里听他吹箫。
吹了一会儿,大抵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停止了吹奏,很突然的,就转过身来。于是,我便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
“傻瓜。”他的声音那般好听,穿过密密的细雨,传进我的耳朵。那一刻,我忘记了呼吸,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张脸真是好看。浓浓的眉毛,双眉间透着英姿。双目炯炯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你心底。整张脸都清秀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他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向我走来。
他将我护在伞下。那把伞那样小,我们两个挨得那样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在我头顶游走。
“人间的女子,都像你这般直接吗?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他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虽是在开玩笑,却一点也不感觉他轻佻。
“我,我。”我窘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耳根发烫。
“不过,真可爱。”
就这样与他相识了。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在那把小小的油纸伞下,他说,他叫慕白,是仙界的将军。
后来,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我们相知,然后相恋,到最后相许。
他说,在大地的最东边,有一个叫汤谷的地方,那是日出之地。那里有无垠的碧波,有红得似火的扶桑花,他说那是人间最美的地方。他说,等他回仙界向仙帝辞去将军一职,他便回来,带我去汤谷,然后生生世世不分离。
他这一去,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我拒绝了无数上门来提亲的人,最终,我变成了一个老姑娘,却始终没有等到他。
这世间,再没人愿意娶我。我的父母逼我嫁给了一个赌徒。
刚成婚的时候,他还比较收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得越来越暴力,贪婪,终日赌博,酗酒,喝醉了还常常发酒疯,然后抓着我的头发一顿暴打。
我终于受尽了折磨,在我又一次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之时,我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终于,做了个了断。
唯一遗憾的便是,此生,再没能见慕白一次。
在我死后的第二年,慕白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人间,却被告知,我已自尽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疯掉。
十几年前他回到仙界的时候,还未见到仙帝,就被一群人绑了起来,关进了烈火阵。整整一年之后,仙帝才将被烈火伤得体无完肤的他放出来。
仙帝要他发誓,忘了我,并且生生世世只一心一意守护仙界。
他宁死不屈。他笑着对仙帝说,那个女人是我的命,没有她,就没有我慕白。
仙帝气得又将他关进了各大不同的阵中,让他受尽了极刑。
可是十年如一日,他依旧不肯答应仙帝。
最后,仙帝气得简直要杀了他。他却依旧很坦然的笑了笑,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向自己一掌劈下,断了两根仙骨,成了半仙。
其实所谓半仙,不过是仅存了些神识的凡人罢了,再不能为仙帝所用。
他终于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