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狗腿子翻译却是有些傻眼,枣庄这地方早不知道让给扫荡了多少次了,别说什么老头了,怕是连个人都找不过来,可他又不敢这么给太君说,只好等了第二日一早自己独个愁眉苦脸的去了。
当年日军进枣庄时,枣庄的父老乡亲们还以为只是改朝换代那般,并没有日军抱有什么敌意,甚至村长还带人带了蒸好的白面馍去迎接日军——他们曾以为对这些家伙表示以顺从,当个什么良民就能保证全家的平安,可结果是,鬼子在枣庄杀死的人填满了村子里的三眼井。
剩下的人对日军自然咬着牙的恨,所以看到鬼子的狗腿子来到了村里,一个个都闭了门,藏了起来,还有一些人则寻思着找个机会把这个给鬼子卖命的也投到井里去。
狗腿翻译也知道事情麻烦,那个天杀的太君这次也没让皇军跟一个过来,自己一个人底气当然不足,可这事是太君交代的又不能不办,只好站在大街上,快速地把太君要人的事情简单一说,左右一瞅没动静,便要走人,没想到前脚一抬后脚他可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独自坐在墙根,对着他在招手。
翻译心说你这是在招呼狗呢?没好脸色过去了,问他啥事,那老头道,娃子你不是说那些小倭子要找了解风物的吗?俺就是。
翻译看这老头土的掉渣,心中多少有些怀疑,然而再想想,太君要的是了解这地方的人,而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学究,这老头看着一大把年纪了,想来对枣庄熟悉的不行,就算这老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把人带过去也算完成任务,如此一想,翻译就对老头一抬下巴道,走吧,跟上。
等那老头一站起来,翻译心里又翻了嘀咕,老头看起来得有八十岁靠上了,走路颤颤巍巍,他都担心这老头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摔死在路上,想到此处,他上去扶了那老头一把,老头看看他,没说话。
一路无言,等到了地方,已经是快晌午了,日军工程队还是在那里挖沙土,翻译从几个鬼子的对话里得知,好似今早他走后,那几个勘探员又发现了什么变故,让众人又动起了继续挖的想法,不过那钻头还是个挖不出来。
翻译多少也有些好奇,只是这伙日军的脸色明显都不太好,可能那个变故并不让人愉快,现在问他们这问题就有些太没眼色了,指不定要挨揍。虽然自己是人家的狗腿子,但就是因为是狗腿子,他才知道,这伙太君有多混蛋。
翻译于是装作什么的不知道的样子,将这老头搀到了鬼子队长那里,鬼子队长正在那急的挠头,一见人已经找过来了,张口就问那老头,你知不知道这片沙子地下边埋的是什么玩意?
老头摆摆手,让翻译告诉鬼子队长,要知道下边有什么先得让老头子我下去看看再说。
鬼子队长没好气地让翻译拖了老头来到河床上,挥手让众鬼子让出一条路。老头摇摇晃晃走到那插入地下的钻头前,抓了一把挖出来的沙子一闻,整个脸完全拧成了一团,他又瞅了瞅那插在地里的钻头,趴上去做了一个听的动作,其后表情更加扭曲,然后他指着钻头向翻译询问了这玩意的用处,问完后,老头的脸已经黑成了包公,他说了一句话让翻译翻给鬼子队长,翻译听了之后却是一愣。
老头问的是,你真的不知道下边有什么吗?
翻译疑惑,但还是原样翻给了鬼子队长,鬼子队长道我知道要你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底下的东西,要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我把你也埋到这底下去。
老头听了这话反而看上去安稳了很多,他让翻译告诉鬼子队长,给他一天时间,让他想想,明天一早他有把握把这个钻头取出来,但有个条件——你们这些小鼻子不能再往下挖了。
鬼子队长又问,这底下究竟是什么?老头答,他也不知道,但他能肯定这地下的东西绝对不是个好玩意。
说完这个,老头又补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晚上不能有人在这个钻头旁边,离多远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至少不能下到河道里,也不能看,否则出事概不负责。
鬼子队长寻思着反正现在也没个办法,不妨就让这老头试试,要是行,自己就不用准备备刀剖腹以谢天皇了,要是不行,这里这么多人,也不怕这老头跑——就是真跑了也没什么大碍,再去枣庄扫荡一把出出气就可,至于这下边的东西,到时候再说,总是有办法的。如此想着,他便答应了老头的要求。
等两边谈妥了,翻译随手抓了一把沙子,闻了闻,屁也没闻出来一个,还想趴在钻头上听,一抬头却看见正在抓沙子的鬼子队长虎着脸看着他,赶紧开溜。
到了晚上鬼子队长让人在绕着钻头围个大圈,远远离着点了火堆,就叫众人休息了,那个翻译原本和老头睡在一起——其实就是看住这老头——但到了后半夜,又来了个日本兵和他换了位置——大约是感觉他太不靠谱。
翻译半夜给叫起来自然困得不行,可也不敢抱怨什么,迷迷瞪瞪的换了个帐篷又睡下了,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他就让人给叫醒,爬起来一看,整个营地乱成一团。
原来今天天色刚能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也就是刚刚,守夜的鬼子就隐约看见在营地中间的河床上空空荡荡,有个鬼子走过去一看,好嘛,钻头不见了,现在河床上只剩下两个海碗粗细的圆洞,黑漆漆的,里边是什么完全看不清。
全体鬼子都急的上火,四下里开始到处找,一直找到日出东方,才有个鬼子高叫有所发现,地点却在离下钻处约有三里路的一片石子地上,河道之外,那被折成了鱼钩的钻头如破烂一般丢弃在那里。
鬼子们心中都有些发寒,钻头深深插在沙地里,自身的重量有不下百斤,哪个又能把它拔出来?况且就算拔出来,那地面上怎么也不会只有两洞啊,钻头弯成这样子,怎么可能从一段将其抽出来?昨天大伙是围了一个圈,谁能在不知不觉中带着这根钻头,还走了这么远?
正值所有人都困惑不解,有鬼子就道,那个老头那里去了?众人闻言一找,嘿,还真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再仔细互相一问,鬼子们赫然发现,自己的队长也不见了。
这下鬼子们真的炸锅了,回到下钻点从头一点点的搜寻过来,然而鬼子队长再也没有出现,他们只是在那两个圆洞周围的树丛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他们初来时射杀的老头,另一具则是和那个被射杀的老头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老者的尸体,这两个尸体一个背着另一个,诡异地倒在一堆灌木里,尸体的动作好似在逃跑,离奇的是被射杀的那位还是背人的那个。
鬼子吓得不轻,赶紧收拾好了东西,匆匆离去。
大约是几天后吧,枣庄的几个村民发现那个狗腿子翻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村口,嘴里一直默念着什么我活了,我活了。
村民们有些作难,要是这狗腿子还清醒可以打一顿,也可以丢进水井里,但他现在疯了。对付疯狗可以揍死,可对付疯狗腿子...怎么说呢?多少有些抵触。
至于那个老头,再没人见过——他本来就不是这村里人,村民们如此说,至于他到底知道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反正也不会造成别的什么影响吧,大家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