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大雨，天气骤然变冷，连城的冬天又到了。送走从医院请来的大夫，心情沉重到了极点，窗外冷风呼呼的吹着，风从窗户缝儿溜进来，顺着脖颈钻进自己衣服里，打了个冷颤，将窗帘拉紧，生怕会冷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此时自己背对他，呆呆望着外面黑夜，连续几日都未曾入眠。

（不知昏睡了几日，才觉得浓郁的黑暗渐渐薄了，身上的压迫也不复沉重，脑中晃过之前的几个场景，额心一蹙，只觉身上疼痛难抑。）
（挣扎半晌，终于睁开眼睛，夜幕浓郁，以至伸手不见五指，尚虚弱，只唤）
：水——

夜幕冰冷阴郁，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于心头一震，忙由窗边快步过去，欣喜的望着他。
：叶医生！叶医生你醒了……
茶壶水杯摆在旁边，听着他唤便匆匆给他倒上，扶着人半起，拿了枕头垫在他脑后，将杯子轻轻凑到他唇边。
：来。

（支臂起身，头痛欲裂，轻轻摇了摇头，多年从医的经验告诉我，这病似乎也并无大碍。低头啜了口水，干涸的喉一得滋润，终于开口了疑道）
：怎么不开灯？
：这是在哪？

听他问起，有些心虚，踌躇半晌都没敢直接张口。大夫说过他会失明，可他一直未醒，便也不清楚到底还能保留多少光亮，此时橙黄的暖色灯光照亮并不大的屋子，时而明灭，自己与他的影子照在墙上微微晃动。屋内一阵寂静。也不敢坐，只屈膝蹲下，手搭在床沿上，这才避重就轻的低声道。
： 在……你的家里。灯…灯坏了。

：在我家啊——
（闻言才稍放松了些，轻轻叹了口气，目如被黑纱相遮，半点也看不见，没有灯光，总该有月光，再不济，也该有寥寥星光才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摸黑向她伸出手，笑了）
：这么黑，你不怕么？
（话一罢，忽想起她方才倒水的时候，毫无停滞，不像行于暗夜，笑便僵了，心头像领悟了什么，颤颤道）
：床头柜里有蜡烛，你点上。

他先是露出笑颜，自己心里却片刻也不曾放松，床头暖灯照亮他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阴影中，随着嘴角沉下的弧度愈发暗沉。
：我……
长指不由捏紧被角，浑身紧绷着，半晌动也未动，房间静的有些渗人，思绪在说与不说之间反复纠结，最后依旧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一咬下唇，还想死撑一下。
：我找过了，没有蜡烛，方才下过雨，天…是太黑了。

：不，一定有
（听她如此，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忽然起身，伤处被牵动，却无心顾忌疼痛，只摸索着去开床头柜）
：有的，就在这，就在这
（手摸了个空，稍一怔，似是无法领悟般，又沉默半晌，才抬头，冲着浓重的黑暗，问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瞎了？
：我瞎了……

一把抓住他乱摸的手，心里的紧张变为难过和心疼，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开口。
：叶医生…对不起叶医生，对不起……
泪水不由分说大颗落下，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情绪，这些日子自己是既希望他快些醒来，又怕这件事情他承受不住，重点是全由自己而起，若不是那几位赌场大输的客人将霉运怪到自己头上，若不是…我这般整日混迹在赌场，也不会害的他成这样。
：不过大夫说了，会有机会好的，会有机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