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白玉堂就常来。每次来就用展昭的电脑本涂画,还是画那个人,顺便聊聊天。他俩好似志趣相投。
但“志趣相投”到同时不知疲倦地勾勒同样一张仅存在于自己相像中的脸孔。展昭感到别扭而诡异。
那张脸的五官有点像镜中的自己,但展昭清楚他不是。那是另一个人。内在里有种强烈的暗示——他一定得画好这个人,不是挑战,倒更像个承诺。
眉梢眼角,如冬日暖阳。严正干净。一身绛红色也可以演绎出大仁大道。或喜时,或嗔时,或醉时,或醒时,都自浑然一身的沉稳正气
侠之大者,纵之江湖则潇洒似千里驹,引之庙堂则安素赛万阙山。这样个人,自己有幸长得酷肖他。然而除却皮相,还有相似之处吗?展昭暗下戏谑道。
这种强大美好,不显山不露水,所以他画不好,空有形状,骨子里火候不够。所以别人才会误认为他是醉心于自画像的自恋狂。
那些他感知到的神秘侠客的光辉岁月,骇人而快意的刀光剑影,弱者的感激与倾慕,仇敌的诡谲与构陷,关于一个近乎儿戏又响彻天下的称号,关于悬案,关于赌约,关于一把同样沉稳的好剑......都是些零碎的线索和影子,展昭总是捕捉不全,故而画不像。
放下笔时,他会想,这人到底是谁?
无论谁,反正不会是他自己。因为他能清楚地在这些片段闪现时,察觉他作为旁观者的身份——更确切来说,是与之比肩。
比肩而立,看一处风景。互博,互动。相惜。
在一次复一次作画中,他渐渐察觉,下意识里,他爱这个人。这种爱意接近执念,一日日谴责他画出的恋人的瑕疵。展昭的压力太大了。
白玉堂只得反复地轻声安慰,尽管他什么也不明白。
白玉堂总那么安定温和,拥有使人心安的力量。
进几次他来看展昭,展昭偶尔不自主地盯着他背影愣神儿,视野里的白衣与头脑深处红衣重叠一处。
这下更乱了。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笔下的爱人居然又杂糅些许白某人的痕迹。
像不像?更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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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工作没有什么进展。
到目前为止,他只从展昭口中确认了画中人并非展昭自己化身。但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对展昭产生这样大的影响,对方拒绝谈论。一无所知。
局域网内线能够得到展昭电脑里最新的画像,白玉堂仍然日日临摹分析他的画。每一幅都存在感情上的微差,并且,好像有愈来愈紊乱的趋势。不是个好兆头。
他不敢再问展昭关于像与不像的问题,怕进一步刺激他。就算如此,那人也已经开始不断小声重复:“不像,不像。”
还有一点,展昭偷看着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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