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以后,我急忙爬起身,不忘拽起倒在地上的他。
“对……对不起……”我低头,双手搓揉着衣角。
他轻笑出声,走过来在我耳边低语“没关系,我知道的。”
为何如此虚幻又不真切的语气会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
明明只是虚幻。
Part 2
在跟问天结识的一星期后,我跟他讲了我只有两个月可活。他只是低声发出“嗯”这样的单音节,然后皱眉不语。
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听到他多说什么,我也就安心多了。
我强笑着说不用担心这样一类的话,心中却难得浮上了不想死的这种想法。
天却忽然笑起来,笑的是那般云淡风清,用着好似玩笑般的语气说着“放心,我会早你一步消失的。”
我那时仅是认为那不过是一个为了安慰我的劣质玩笑罢了。
只是那时候的事。
然后他拉着我蹲了下来,在地上画着:Syaoran loves beimingxue 。我红着脸看着他画完A的最后一笔,然后抬头看着我,用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跟我讲“阿雪,悲伤的时候,拨开墙边的那块草,去看墙上的字,记得,悲伤的时候才能去看。”
他垂下眼帘,忽又换了一个清新的笑容,但那笑确实灼痛了我的眼。
他说那句话的语气,浅浅的透露着一种悲哀,和无奈。
我抬起左手轻抚他的脸颊,对他笑笑“问天,你要好好活着。”手中传来的触感告诉我,在听完我这句话后,他明显颤了一下,那一刻,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颤抖的顿在路边,乞求着别人对他伸出援手。我凑上去抱住他,轻声道“对不起,问天。”虽然我现在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无助,我只知道,他的心,在痛。
毫不留情的,在痛。
随后,我们便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照常的坐在花园里闲聊,打闹。那时,我是很感激上天的,我傻傻的认为上天给了我活着最幸福的两个月。
我很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他会出现。他笑笑,说“出现在这疗养院的当然是得了什么小病小痛的啦。”
小病小痛么……
“胃癌。”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咦?”“胃癌了啦,早期,可以治疗的。”
我松了口气,至少他还可以活着。
对啊,活着。
或许以这样的心态下去,说不定还能有个奇迹的多活几个月这档子事,毕竟,我有了一个精神支柱。
但我不知道,只要摧毁了自身的精神支柱,我便会灭亡。
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和问天很快迎来了公元2007年2月13日。
“呐,明天就情人节了呢,阿雪。”他搓揉着手中一颗晶亮的珠子,然后递给我,“送你的,情人节快乐。”
我笑着接过珠子,也不忘嘲弄一下他“情人节才送那么小颗珠子,小气。”说罢,我便取下一只戴在我脖子上的贝壳项链,然后挂在他脖子上。
“送你的,回礼。”
他笑的一脸开心,在我脸上亲啄一口,我脸红着瞪回他,他也很满足的对我扬了扬手。
“明天,或许可以出去走走。”
“嗯。”
然后,我们便再无话语,那一刻,我多么期待着明天的来临。
完全,就是一个在等待恋爱的女孩子。
与常人无异。
晚上,我将珠子收在抽屉里,一脸满足的躺在床上,很快沉睡了。
我很希望,这一睡,永远都不要再醒。
什么明天的,不愿意再来。
因为,第二天,关于他的任何东西都消失不见,包括——他自己。
花园里的那个Syaoran loves beimingxue,消失的一干二净。
抽屉里的珠子连同的它原本的主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贝壳项链代替了那珠子静静的躺在抽屉里。
我像发了狂一般,抓着值班护士的肩膀,询问着“不知道吗?南宫问天,胃癌患者!他应该是这里的病人才对的啊!”
此刻,我一定被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然后在临死之前却产生了某种幻想,然后,幻想破灭,就是这样。
我无力的滑坐在医院地板上,任由着医生、护士把我拖进病房。
Part 3
『阿雪,悲伤的时候,拨开墙边的那块草,去看墙上的字,记得,悲伤的时候才能去看。』
『记得,悲伤的时候才能去看』
脑海突然想起了天的声音,我急忙跳下床,不顾护士的阻拦,冲到花园,扒开草从,然后天那清秀的字体进入眼帘。
「はすでに最后の爱に耐えたことができなかった」
看到这句话以后,我彻底崩溃。天旋地转,眼前顿时亮了起来。然后护士的声音响起,是什么,我听不见了。我知道,他还留有存在的痕迹。那段时间,并不是虚无。
但,我也知道,我自己灭亡了。
惨败而归。
迷蒙间,我突然看见了问天,他背对着我,可是我可以感觉,他的泪,一直在流。
忽然悲痛、绝望、伤心什么的全数消失不见。
我大概是笑着,把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两句话说出来的吧。
『我爱你.』
『私はあなたを爱する.』
『还有,对不起.』
『ある,すみません.』
其实我很明白,我应该一直都明白才对的。
「はすでに最后の爱に耐えたことができなかった」
躯体已经无法承受最后的爱,我一样,问天也一样。
只是,我们放手一搏。
等待我们最后的一场爱情。
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爱情。
那个,无声的。
悲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