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当然没有拦他,开了门跟他一起走了进去,离他不远不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孙悟空,看他那骄傲的侧脸。
“俺自然是来做官的!”他笑嘻嘻的侧脸看我一眼,牙齿在太阳下又白又亮,笑的不带一丝尘埃。
那笑容,让我触电一般的猛地把头转了过去,心脏砰砰的突然像被电了一下的厉害。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笑呢?他怎么能笑的这么好看呢?天庭里其他人都没有像他这样,笑的肆无忌惮又阳光。
我按住胸口,好像这样努力就可以止住我扑通扑通悸动的心脏一样,感觉脸因为激动跟兴奋,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烧的热热的。
“那,那是什么官……?”我在内心把这句话过了好几遍,才嗫嚅着小小声把这句话吐出来,手心里汗津津的,生怕一不小心说了哪句话惹了他生气,就会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说话对象。
“嗯……”他挠了挠头,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灵动的不行:“俺是那新来的养马大官。”说完,他得意的将手一叉,嘴角翘翘的:“自是玉帝请的。”
玉帝请的……?养马的?我听了这话,愣住了,觉得很不对劲。这不就是那弼马温吗?就是给玉帝养马,看马的一个小官吗?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就算是我一个小小的扫地仙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大官”。
不会吧……?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这是玉帝下的令吗?堂堂玉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看着他兴高采烈,骄傲的模样,抿了抿嘴,觉得内心一股子酸楚跟气愤相互交织着撞击着我的内心。
他这么开心的样子,殊不知来这天庭做官也没什么好的。
“嗯?看门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看到我这副模样,他一下子窜到我前面睁大眼睛看我,机敏的吓人。
“呃……唉,那个,……幸会,我是在东南角扫地的。”我挣扎着说,嘴角艰难的挤出这句话,看着他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在前边走着,一下子又嫌我走的慢,回过头来催我快点的身影,觉得内心翻江倒海,龙王在海中作浪也不过如此了。
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我该怎么跟他说,那弼马温就是个驯马的,压根不是什么大官呢?
他听了“扫地的”这仨字,又笑嘻嘻的笑了起来。看到那笑脸,那眯起来的金色眼睛,我突然觉得嗓子眼里落了块大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俺是头一回见一个姑娘家又是扫地又是看门的,”他指了指我,眉毛一挑,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脸上的表情又是好笑又带了几分认真,好像他下一秒就要为我出头似的:“说,莫不是有人欺负你?”
“……不,没有。”我摇了摇头,看着他安抚的笑了笑,感觉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濡湿的冷汗。前边那句话,那种护着人的成熟的味道冲淡了他身上几分调皮,一下子让我的大脑昏昏然了起来。我想,他一定是个很会照顾小弟的大王。
“……只是没有人跟我玩罢了。”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觉得“玩”这个字实在是太过轻率,好像我还是一个小孩儿似的。
但是没想到,“玩”这个字却对他这个花果山美猴王,水帘洞洞主齐天大圣孙悟空十分地管用。
“想玩?那还不简单!”听了这话,他轻巧的一旋身,脚下一踩就升起了一朵云气,如同踩了炮仗似的,一下就高高的飞到那房顶上。他蹲下身低头笑着看我,像一个站在围墙上等着伙伴要一起去捣乱的孩子:“俺老孙带你去玩!走啊!”
他好像刚刚恶作剧完的孩子,而我就是那个傻傻的等着上钩的另外一个笨蛋小孩儿。
我抬头傻傻的看着他迅捷的身影,突然觉得往日看腻了的天庭天空突然这么的有吸引力。
可是……
“可是,我不会飞……”我低下头又开始搓起了衣角,那衣角都被我搓的起毛了,就像我破破烂烂的内心。
作为一个仙人,我却不会驾那云气。就像一个人不会跑步一样。
没用,笨蛋,拙劣,迟钝。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突然觉得脚上这双鞋子是那么的刺眼,这么的不合时宜,内心又开始责怪起自己为什么之前不能拼命学会这驾云之术。
静悄悄的,我没有听到他说话,也没有听到他驾着云彩远去的声音,我忐忑的抬起头,却看到他一手撑着头,脸上是无可奈何拿我没办法的表情,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披在身后,身下的云朵噌噌噌地拖了几多小云气,就下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了上去。
哎哎哎哎?!什么情况这是?
他他他他在拉着我?他碰我了?!男女授受不亲啊啊!
好像被门狠狠地夹到了头似的,我整个人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了,只知道身子底下的云朵软绵绵的,我坐着,就好像坐在了以前吃过的,甜蜜的,轻飘飘的棉花糖上。
“不会就不会,俺老孙会不就得了?你这人,真是啰啰嗦嗦的!”
耳边风呼呼的刮着,他的训斥不大不小的刮到我耳边,让我攥着他的披风的手握的紧紧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好像沉浸在了我以往梦过的无数个梦中。
梦里,也有个朋友,带着我上天入地,弥补了我无法驾云的遗憾。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请永远不要醒来就好了。
天宫的玉宇琼楼飞快的在我身下略过,以往渴望却怎么也无法看到的景色在我脚下铺开,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庭的云彩是彩色的,夹着宝光的,打着转儿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