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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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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5-10-02 01:37回复
    洗红
    CP:老黑莎
    他单名一个钧字。
    举重若轻。
    她睡下了,凉殿里,流动着华水般的晚风。
    他任她依着,左手灵活,独自装填芙蓉暖膏。火点起来,幽红闪烁,如夤夜里一颗燃烧的象牙。
    她不爱恋事被打扰,他亦信不过人,所思不同,却总意外地合拍。
    有些人什么都只习惯自己做。
    她枕着他大臂,忽然梦有所思,嘟嘟囔囔,一下翻离出去了。他连忙伸手一勾,将人包圆,她立刻束手就擒,顺着臂膀老实滚落回来,啪的一声,胸口脆响。岑静的殿里,这声儿总有些尴尬。他只听得她梦里轻唤一声“钧”……细甜儒糯。
    他轻嗅着,她身上总有种食物性的,坦然绵厚的香气。好似她酣然甜融的眉眼,也好似她舌尖转过的每一个南国的字。
    她就是他拢着捧着,滴溜溜转的一个小玩意儿。
    暮春的天,女孩倚着七尺湛青酒旗,宛如龙旌下朝阳听风的女将。
    她同义父怄气,执意搬一个小凳子,板板硬坐面向着南方。淡金色长发柔光绵密,十六岁


    3楼2015-10-04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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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同义父怄气,执意搬一个小凳子,板板硬坐面向着南方。他带随从提缰试马而来,甫一落定,只看到一个女孩倚旗凝立的样子。淡金色长发柔光绵密,十六岁面容你不言我不语,惟有眼角眉梢,与谁斗画蔷薇。
      钧已是一个大王,征尘初褪,始思鹿台深荒觅旧习。他衣角中犹挼着去年飞花,马蹄已轻踏在虚晴的草原上。春树疏寥,寂寞处是古人故人旧碑。跟随他的俱是再近不过的亲信,他们在马鞍垂落的酒壶上钻下小孔,游马跌跌荡荡,酒花如血花逶迤。


      4楼2015-10-0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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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国西境有一大泽,太古初开便唤朱襄,是一片乌有之海,海浪昏黄如暮,滑腻似洗脂之水,中有福地,洞天,愁城,困池,玲珑七宝,毓秀千般,不时脱出。相应地,它创造多少,便能湮灭多少。这海后来又名贪海,一位帝王渴求以物易物,便三十年不斩死囚,驱赶他们下海自溺。那水受此污秽,立时淤塞作泥淖,又渐地固化,将水中囚徒凝就万千棵人柱。羽人中的博士阅读石上涟漪,编纂为喻世千年的谶言,且定下严格调律,谓之“虹律”,只可在形式特异的无梁殿中演唱。鸿信出生那日,羽皇正在毗玛乌斯殿中指导四部联调的合唱,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盘古初开天地,最上一层轻浮如蛋清,便最先分离成形,是为羽族。起先羽人建国云海,下视夸娥之族,因巨人们不分昼夜,狂歌劲舞,宝煌灿烈,耀得云海又宛如玻璃海,羽人又称翳人。后三万年,夸娥氏欲登云窥八部城,捉羽人为取食,便倾全族之力搭建肉梯,作浮屠塔状。此举激怒上天,使众巨人一朝石化,古羽人便顺着巨人凝固的肉身来到地面,建立了后羽国。
        此中历史,与罪徒之说多有重合,又是赝造历史的以讹传讹。
        魔之甲:第六天魔王晚年深受瓷骨困扰,脆如冰裂,去世前还是强撑着穿了一身锁子甲下葬,那甲胄刚穿好,便听咔哒数声,竟已骨骼寸断。火化时,却又听咔哒数声,十二对肋骨与鳞纹铁熔铸成铁甲一副。


        6楼2017-06-18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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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碧轻红
          K.P.
          他爱些纸帐梅花,这样的东西。得闲了便絮絮去说。我在一旁烹茶听着,又指点我……便想诚然是个心思不得闲的人。
          一、白蝉
          姨母留了里衣在屏风上,鳞云暗纹的白衫,内中以墨笔爬簪花格,依文循路,细密誊《万叶集》里清妙的情诗。正午,总司过朱雀门,顺道来我处品新炒的云片。他爱剑如命,一手拿着茶碗也不肯放松。提及今年的国试,考生作弊……心触意动,我旖旎地揣测姨母那一件蝉衣,东一画西一笔,情深意重,却未免太孩儿气。她正是这样恣睢放肆,才深为我赏爱。总司又谈起西渡访武数事,我观他整日按剑不怠,虎口教玉质剑格磨出裂口,便唤紫领他下去敷药。少年神田,他凝视老师,又似视若无物。
          昨夜北条院起大风,侍从畏冷贪杯,将佩刀用牛皮绳缠了刀柄,一径挂在殿外,于是整夜便听得剑器琳琅。清晨步外殿,见裸刃两侧竟纷敷残红射眼,想是春风一夜掀动落英,遇刃兵解,料至堆积若此。可见剑山血海,穷兵止戈,不过一念。我暗自赞叹松纹司铸术益发精湛,又思及武训曰:擒刀则生,弃刀则死。这数人肯为杯中物如此命悬一线,倒有几分不顾一切的可爱。便打定主意教他们领戒灵鞭,罚去俸禄,却不曾真正削了侍卫的职。稍后便赐下,旁敲侧击,小惩大戒,方得用人之趣。
          总司不惯看这般心术玩弄。他少时跳脱难驯,连带长发凌乱,自小由我帮着梳头,十六岁铸势剑后,却断不再肯了。颠倒如云间翻墨,剑风愈见写意,
          他放荡不羁,如清水烈火,无怪义父纵他,伊织慕他,神田效他,众人从他。而今魔甲之事,却不容半点讨价还价。我主动揽走铸造探术,放总司往中原寻八刀八剑下落。那刀剑均是名家逸品,……总司却面沉如水,拱手作罢,并无称谢。
          自玄朝太宗年间,东瀛便连年派遣大批使者西渡研学,至高宗时更是攀升顶峰。除中原外,近两年也有不少使者访学其他几界,然海境避世,道域无为,苗疆鄙陋,到头来羽国便成了第二良选。秦,祖龙政销天下锋镝,由鲁墨铸慑世之兵。藏刀令,大辟新政,
          默苍离取一卷玉版生宣,毫墨轻舔,碾转。你日日跑来风花雪月,
          高句丽众少年,肤色是雪国的皓白,而苗疆的男孩们,皮底轻漾着巫风的阴凉。他们课业负担颇重,因母国遥迢,东渡开销极大,稍有落后辄替代遣返。而我是西剑流注定的军师,簪花乐事,心底盘算玲珑如月,
          《剑葬列》,时人道:苍离阁寻默苍离。我一听便笑了,暗自诵念,“凤凰台上凤凰游”一句,怕不是应了“早有崔诗在上头”?
          燕地百年重水德,这一代却改尚色为红。羽国称王封地,以禽鸟为号,琅琅诵之,孔雀,迦陵频伽,
          新王却下赐一个“雁”字,孤鸿领首,北飞南归,瞧得出羽皇对这个儿子也是心绪繁冗。雁王垂髫之龄随母妃薄氏西迁,年十五岁,已有贤王之名。羽国千年基业,独以儒术为尊。而西境与戎、狄、羯毗邻,已非教化荫蔽之地。少年雁王十二岁元服,执之符、之印,上来便将栖梧监几个少傅杀了,斥其聒噪。
          雁王桀骜不驯,弹劾雪片般传来,羽皇却饶有兴味。
          他既放了这纸鸢孤飞,从此盘旋迂回,冉冉全凭天意,却仍捺不住细牵了情丝利缰。那身家性命是空悬的铃哨,促然殷切,端的是比波云流转更诡谲的君父之心。
          我递了拜帖,却讶异传闻中的崇火之邸竟满目漆黑。相传秦胡亥漆城,水火不容,料作如斯殊途同归。这邸,是焚骨的扬灰,堆砌而就,蕴着幽暗的煴火。与我中夜论酒的羁旅盛赞雁王人中之凤,焦尾梧桐上,可惊掠一缕醒世清音?
          孰料迎面的却是一个青衫人。
          大锻师开西岳之蟠钢,取咸阿之炎炭,引速川之淬水,……开庐之日,黑、白、赤、青,而我与默苍离始见,似应此兆。他沏定君山六安,不假人手,笑语却冰冷:……眸光孤寒若剑,
          不由想起北条院的,花开如伐,已成罪过,青若古血,
          火炎焚木,群鸟失恃,惟凤凰沉沦得其生。而孤鸿千里徘徊,无枝可依,火之一字,其间威慑乞怜交杂,难剖真意。
          羽人骨骼流丽,是天生的琵琶奏者。俏如来廊下习琵琶,海青拿天鹅,反复不得要领。少年雁王走上前替他按弦,却频频出错,急得俏如来直敲他手背。
          虽崇墨学,羽皇忧虑远在西境的幼子为墨者挟持命令,责相国随朝贡入王畿述职。而默苍离仍坐定了喝茶,不多时,便借口戎狄侵扰,使沧昊、宇骇二将军进驻西境,防范变数。焉知雁王鸿信无夺嫡之志,为着大儿子,羽皇须得谨慎进步。
          二、玉山
          雁邸,桂花,画画,技艺不算绝佳,只是体验深切,
          他爱给每一样傍身的器物取诨名,似忧心忡忡的父母。唤画彩者“繁若”,纸轴者“忘归”,笔墨者,灯烛者“绝影”……我取笑他,说幼年在故乡,曾有一身高九尺,紫黥绿髯的怪客。此君摆弄一管骨笛,吹动起来,教他知道真名的孩童便魔怔随伊遁走。父母以是多在家中为事物起号,与幼子同名,以代魔招。有时候小朋友间分享起来,彼此变作一隐鼠、一云雀、一乳猫,抑或一双蟋蟀;有的运气不好,便是檐下土花,荠中斜栏,乃至灶间一口铁锅。我笑道:如某日你逢魔出走,背后随之跳跃的都是什么黄公的字,蔡姬的谱,“雪景寒林图”,那情景想必万分有趣。默苍离也不恼,道:赤羽君羁旅,恐怕无缘得观胜景。不若苍离也给你着一诨名,哪日呼唤起来,你跟在身后细瞧便是。
          却不见为自己谋名求利,做一个闲散人。只听侍人偶然笑谈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痴人。以笔为机弩,砚为,
          玉山款青,风车,
          我二岁与祖母夜话,被视作天才,
          山下琉璃市买卖赝造水法,竟也构思异妙,时分针针挑动帝王神思,
          总与死物作伴,便渐渐销了活气。默苍离心知如此,便自老眉山蓄了一猴儿,唤它蕊宫。那猴儿生性泼皮,倒养成一霸。我听得摇头,此间多培植岩桂,若欲应景,取“木樨”“无瑕”“西香”蔚为可亲。转念一思,莫非是为调笑大弟子谐音“红杏”,但观默苍离心性硬净,恪守德行,只作无聊一想,暂无后话。
          三、无梁
          祭司合拢双膝,于细竹白席上缓缓拨弄供奉。明珠宝奁暗投,他却漫不经心,口角刻印着一笔潺潺笑意。我清晨过蜃海无果园,承露腕间,譬若菩提;杳然清音,便是鸿信。祭司辄开压金漆箱,取汇灵珠为我祈福。那独珠吞吐淡红微光,似美人一点菱唇。物相叠影迷乱,便旖旎得过分了。我深知中有奇兆,却只痴看义父雍容浅笑。他座下三个孩儿,都太懂得孺慕的滋味。
          霓裳不过八九岁的女孩,黑蝶暗纹,枫红襦裙,雁王鸿信却沉默寡言。女孩叽里咕噜地说兄长小时候摔坏脑袋的事,五岁前不发一语,凰后生辰时却独奏鹤颈琴,五十弦宝光流烁,曲惊四座。鸿信尚保留着儿童时代的惘然,语音沉沉的,竟显得憨厚。而师弟俏如来上哪儿都爱牵紧他的手,比胞妹更殷切。问起来,人是极害羞的:他声音似内弟,便本能去照拂。我瞧着三个孩子,各具本领,又各自伤怀,十分出奇;回头一看,默苍离却悄悄的。眼儿一阖,是睡死了。
          中、苗、羽、鳞四界的贵族少年,十一二岁便,……云州史家的长子,怎会寄居此间?
          四、贪海
          羽国西境有一大泽,太古初开便唤朱襄,是一片乌有之海,海浪昏黄如暮,滑腻似洗脂之水,日夜腾跃,中有福地,洞天,愁城,困池,玲珑七宝,毓秀千般,不时脱出。它创造多少,便能湮灭多少。这海后来又名贪海,一位帝王渴求以物易物,便三十年不斩死囚,驱赶他们下海自溺。那水受此污秽,立时淤塞作泥淖,又渐地固化,将水中囚徒凝就万千人柱。羽人中的博士阅读石上涟漪,编纂为喻世千年的谶言,且定下严格调律,谓之”虹律”,只可在形式特异的无梁殿中演唱。
          俏如来入佛门,却是因贪爱摩挲尊师掌间琉璃串,尊师唤他上前说话,垂髫幼龄,竟对答如流,深具慧根。一贪生一慧,果然妙不可言。
          师弟今夜抵足而谈,没留神睡了,我惯不与人同榻,换一处安置,却眠不着了。
          桌上摆开甜盘,簇成五瓣,似游弱恣肆的白梅。雁王细嚼慢咽,复伸手拢了拢杯盘,见我凝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幼时随母妃西迁,马车小,膳食摆不开,挨挤于黄梨小几上。此后便成习惯,总觉得相拥的菜肴,比他处更甘美些。
          薄妃为羽皇猜,自请与幼子守护西关。她黛绿年华,因善响屐舞而承帝王青眼。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不免要聚拢了攥紧手心。又一手按刀,谁若来夺,便会拼命。
          想不到你相貌极斯文一个人,
          五、观星
          他拿剪子碎河豚,又剪儿子的脐带,把人毒死了。孩儿们听得眼睛发亮,央求:再讲一个,再讲一个。于是又讲,老医师将粉末状的白糖与砒霜弄混了,又毒死小孩……
          孩子是家族之星,婴儿的夭折如月中环翳,使父母瞳人更黑,审慎检视着世界。默苍离袖手站在廊下,灿烂白月里,显得呼吸十分美丽。他觑着我的眼:六岁时,我与小叔在田垄间玩闹,他也似你这般,一身红夹袄,而我着碧罗衣。正午牵手跑回家中吃饭,却见门口停着一张无盖薄棺,里面是我母亲。
          他微微地笑了,语声如沙缓逝:赤羽,你看,事情总是如此反复。
          是,天意翻覆。二月初,冥医杏花君,阴谋,
          我逢着俏如来迷路,他嬉笑玩闹,他年愿报先生指点之恩。
          俏如来雪发漫长,我寻桂花间,常见密叶繁枝勾挂一缕银白,游若晴丝。这孩子生得奇怪,横平竖直的道上易失途,叠影迷障间反而觅得去路。他攀折了玉簪与霓裳做清供,这是公然的秘密。
          雁地,巨人奔跑掷戈,观星座,
          而西剑流意在探访魔之甲行迹,召唤古之伟力,面对夷光巨人骨骼似斗似箕,如偎如探,自然构筑的观星座,我竟无言觉察恐惧。
          俏如来与五陵年少游戏,朕兆,
          六、学舌
          雁王学声,学各类禽鸟鸣啼,待我背身欲走,忽学默苍离唤我。我转过身,见他眼底促燃而跳,明晃晃的火点,一曳,又烟散作赧然一笑。
          他不想变得比他更好,只想能够和他一样。
          琉璃镜鉴,照射伽罗翠钴为基底构筑的羽族光翼,激发异能以驱动下游断云石巨械工作。雁王致力于将人力从断云石利用中解放出来,乃至封印寰羽诏空神卷,谓之止戈。
          “民间能使用断云石者寥寥,断云石单纯用作武备,不思造福于民,则王室固步自封。”
          我睡眠清浅,清晨常为帘外烁光扰醒,始知数里外有羽国镜鉴,灼灼若堕落的太阳。
          七、屈酒
          薄妃入雁地,锁了宫,抛却满地珠钗,于当中裸足细细歌舞,唱…,唱…,一日一夜。歇下来时,儿子手拿纱布与清凉膏,轻轻为母亲缠裹伤痕。薄妃还嫌不足,又低吟钩弋歌,笑道:戚夫人为人彘,玲珑手足一一解脱,真是好。可惜时逢失势,不得拿万古寒冰贮了,竟至败坏。否则千万年后,幽人燃犀来观,都是独立于人的美丽。阿鸿,我一生不得自由,不敢怨怼,便惟此指望了。她美丽的眼睛静觑着儿子,掌上珊瑚怜不得,想必你也懂我的心情。
          这番话一笔一划,殊无阙漏地记载于雁王起居注中,且可借阅,已是八年后了。是时,我与俏如来重逢中原,互为敌对。他知我常往神蛊温皇处作客,便托温皇代赠残卷,寄语:先生大约也想了解师兄离别后事的。
          他话外深微,一语道破我心中真正所念。默苍离沉沦羽国,雁王自投珍珑井,下落不明,昔日廊下鉴花众人,只余我与俏如来刀兵相向。世事无常,梦幻泡影,莫过于斯。
          我离别那日,正是端午,赛龙舟,
          八、紫眉
          我记挂姨母柔薄的雪白里衣,似一团无华白发抛弃其间。姨母欲身如蛇,瑟瑟从其中退却了,复摇身云龙,舒展若宝光若闪电。她檀口轻吟便抛洒一场豪雨,浇落遍地青箬笠青藕荷。八部城春分后青气簇拥,日夜腾跃似沸的白银,逢此乍然离索,云雾骤开,俨然下视,却是逶迤一地向南迁徙的枯骨。
          我一眼便将他从中分辨,拾起湛青指骨,悠然去吻:默苍离,默苍离。
          梦境里便见青玉腐烂,似涸辙中鱼微微翕动鳞鳍,那鳍又延伸至逆向的长翅。万境灰白虚无,云片结朵而沉沉降下,我踽踽于不断下落的骨灰间,看到他,默苍离,隐去声音吹动一只骨笛。他碧衣轻微,似我们共饮过的半坛春酒;似笑而非,无异生命中任何清浅的秘诀。十年了,西进失败亦未曾哽咽的喉咙,忽而灌满白沙。话语缥缈间,离散如月的远去。他一直未赠予独属我的第二个名,所以,即便在梦寐中,他亦不可唤。
          我知道。


          7楼2017-06-18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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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合禅
            ■薛静宅
            俏如来烧了一夜。子时春分演变,外面沙沙地下起雨来,把更漏声掩了。静室内燃着一点苏合香,雁王挽起帷帐,见绣被上白发蜿蜒,极熨帖娴静模样。他一时竟想到龙须酥,忍不住笑话自己:分明不是小孩子,深更半夜,怎尽想吃些甜的。
            这几年雁王藏身幕后,见俏如来走南闯北,也只在暗中指点。俏如来屡屡败,他方现真身,领了师弟消歇几日,……。
            去年秋,雁王在尚贤宫旧居外种了半池水仙。凰后球茎相赠,于陛上看雁王难得换了一件墨翠常服,悠然散发,在花圃间工作。今年春,他偶然返回尚贤宫,见那水仙已开得银浮翠浓,十分幽丽。便暂置了手头诸事,精择花枝数朵,为旧居添香清供。前脚刚排布妥当,后脚俏如来便教人截杀翀鹄道中。雁王接了人回来,见案头那花却敌夜如燃,像一团雪白的火,竟开得比优昙更盛。倒是十分趣味了。
            他以前觉不出这些的好。在尚贤宫的时候,雁王虽拜在钜子门下,又是天潢贵胄,与一般墨家学子不同,却也幸在性子坚毅柔定,有几个交好的学生。中有一个颇沉醉吟风弄月,风雅之处,几似阴阳生眼。那人抚了扇子上的荻露花枝,……
            俏如来睡得不妥当,翻了个身,在帐内低低呻吟。雁王挑亮灯,在案上排下醋青梅、水汆蛋,半碗添了姜丝的白粥,烧得嫩嫩的,调养胃口。他做这些很熟惯了。发饰钉玛瑙珠,破损的僧衣上绣花,做得又快又好。有时候俏如来醒觉过来,抱着一团锦被看他十指如飞,不觉神色茫然。他大病初愈,落一身汗,银白发丝间蕴着绵密潮气,更像是雪。雁王抬眼便见他青白脸容上神情惘惘,孩儿般无邪情痴,只觉赏心乐事,莫过于是。
            诸般照料中,雁王最擅长一项,反倒是编辫子。他不解俏如来还俗子弟,怎的长发里三外三,十分复杂。但雁王的好处便是不问缘由,只管完美解决当下。他一次趁俏如来昏迷,翻了他一头银发,仔细摸过内中暗藏的数道辫子,又详实记下发珠、翠环相应的位置,打散数遍来过。而后情欲过尽,俏如来懒懒趴在绣被上,手指都动弹不得,雁王顺势于榻侧坐下,手一拂,竟慢条斯理替他编起辫子来。待到雁王连佛履都代为穿好,俏如来已经无处惊讶了。他忍受着师兄潮润的手抚过脸容,眼睫一颤,
            墨家精英与众人所想的矜持不同,仅在情事一项,大多富有强烈的实验性。雁王被几个损友怂恿自宝殿暗格中窥探时,丝毫不意外会看到怎样的狂欢:学生们衣服散乱一地,于淫【我屮艸芔茻这也算】糜乐调中翩翩起舞。少男少女肌肤光裸潮润,像是太古初开,刚脱离众水而有别于混沌。酒液与体液结成泥泞,是策马城东的才俊信步踏过;左支右绌腹背受敌,是巧舌如簧的辩士笨拙吞吐着欲望。更毋论典籍研学前,女学生暗褪了亵裤,起身解释经典时,情人妙手便悄然滑进裳底探索,而女孩风姿娴雅,清凉无汗,一时引为同届一绝。
            墨家虽重布局智计,却因墨狂铸造渊源,在课程上吸收了部分鲁家知识。以是便有人以“夜磷辉”涂敷琉璃盖,设计“璇玑工巧”使冷电定点照射磷粉,逐一出字,色如锻火,借以向心上人陈情;而同种工艺到了另些生徒手中,便纳入蚌壳,藏身恋人体内哒哒振动。其所用机巧关键“墨马达”均出自断云石碎片,而尚贤宫“非攻”训诂严恪,子弟受训期间,严禁接触武器。此间惟雁王得以宽赦,因此许多学生以物易物,自他处走私断云石。而这垄断经营的遗害,直到俏如来处方显得:起初二人情事不畅,俏如来许多挣扎,但见雁王手一横,凭空跳出一段细细乌绳,那绳竟如生如长,能越展越开,且缚力十足。听说是此前一位指甲尖利的师兄,自炭笔上细细剥除下来的,教俏如来叫苦不迭。而云消雨散,相拥而卧时,雁王常放一滢蓝浮屠悬浮帐中,幽然变幻。俏如来静静看得有趣,抬手欲捉而不得,便问:“它叫什么?”“夤夜广泽。”“广泽?”俏如来取笑,“墨家子弟,也敢公然论佛?”雁王抚摩师弟漫长的银发,“它原有另个名字,但我忘了,这是刚刚想的。”
            细究起来,俏如来唤他倒是颇多样化,心移意动,随性得很:惊怒交加便“雁王”,楚河汉界方“师兄”,欲擒故纵复“上官”,耍赖讨饶又“鸿儿”,正经八百的名字是一个也没老实叫过。雁王拜访苗疆一属国,国君请他品尝当地名菜,呼之“佛跳墙”,


            10楼2017-06-27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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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龙记
              K.P.
              上官鸿信与史精忠,雁王与俏如来,墨家钜子与邪神。
              俏自甘沉沦雕龙淫缚,断脉换血,成为人柱深堕极乐海。一千六百年后,以虚鸾笛之姿,收镇脉阴宫金铁加身,冰凉失温,自此邪神出,天下动。孰料这位杀戮狂魔,却是水边遗失佛履,披发裸足行走、婉转吹笛的美丽青年?
              雁家族于羽国东西战争中失势,被迫西迁毒瘴之地。幼年雁于销禅窟中逢人形初成的俏,被吸取童子精,俏深知他身份高贵,便凝滴血为信物,日后两军相接,可留刀下一命。
              他悠然一笑,却隐带桀桀之声,十分诡异。孩儿翘足坐在他膝头,他便顺手替他褪了鞋袜,见小脚嫩如玉雕,十分可怜,不觉心生宝爱。
              我若造宝殿,便邀你嬉戏,冰糖铺砖,酥酪流川,
              他见男子白茸茸的,便唤他小狐。男子暗思,这孩儿日后必昂扬雄伟,收作内宠也不差。便予取予求,任他亲近,心头盘算的却全然是另番淫邪之事。
              雁由家仆跟随,游学中原,结识史君子。史君子观他少年英武,又与早年沦陷苗疆的长子年纪相仿,便很有提携之心。雁游玩勋果寺时巧遇俏如来,见他貌美惊怜,有意戏弄于他,竟成春宵一度。俩人床笫之间,吐尽风流秽语,雁戏俏如灵狐,俏则笑雁胯下惊鸿,甚得欢喜,呼他鸟儿哥哥。这一度,却使雁食髓知味,而俏耗尽皮囊生气,清早起来,房内竟留一具艳尸横亘。武林新秀如何处理这桩丑闻?雁的黑暗手段初现。
              俏愿以极乐证大愿,欲解淫缚,散布褒氏二君龙涎于九界,希冀溶化众生入无水汪洋,死生寂静,消除烦恼苦闷。
              他睁开眼,露出虚弱微笑:小鸟师兄……
              我想吃碧玉糕,炸荔枝,
              他悠然道:我吮吸你舌头时最快乐,我舔舐你喉结时最快乐,
              师兄,师兄?与你一道做有情事,我如何不快乐?
              黏腻清液似漫含倒刺,蛰得掌心炙痛,却勾起另一丝欲念。鸿信凑上前品尝师弟嫣红的嘴唇,反复熨贴,青年却只似银链间锁紧的一抱枯骨,琳琳朗朗,而无动于衷。
              他真的清减……
              精忠异想天开:我堕入极乐海,会否留个窟窿?我听叔父说,贫人家,留败家子竖着下葬,
              他忽而丝丝委屈:合该小空的事,竟全教我做了,看来姓史不好,谐音个死。下辈子我可要亲择个好名儿,姓什么富贵呀,俊俏呀,多好!
              鸿信笑:姓上官……不好吗?你不是幼时羡慕我双名四字,念得朗朗,父亲又不善起名,只怕把八德都塞进弟妹姓字里,落个笑话。
              哎,那——写得多累!
              那我便做你的手,我们不是一贯这样:你懒描红,便我执笔;懒得提箸,便我搛菜……我岂非照料你长大?
              不错,精忠眯起眼睛,所以现在我,该还了。
              小狐,许我吧。
              他寻摸肉身舍利寄处,在一口大缸里将尸身切成铜钱大小,借浓重檀香遮蔽僧人尸臭,而掩盖煮肉异味,将情人切成两千多片,原准备当作山下五铢肉的原料,分批贩出。这勋果寺中打扫秽物、处理厨余的有许多悖佛者,在走火入魔的信徒身上做生意——他们食得道高僧粪便、尿液、袈裟碎片,最最渴求的是一尝肉身舍利。而凡人只求讨口彩,自四大天王拜了功名利禄,菩萨弥勒求了智慧喜乐,又非得一品玄奘肉,才算功德圆满。
              那头颅雁亲取了脑仁出来,给一个患产后风的妇人水煎喝了,拆碎的头颅却逐一拼起来,绘上漆彩,把玩桌前。雁日日盯着那尊美艳髑髅,便觉魔性渐自心侧生。
              静烨天心,
              夜里一丝云也没有,少年声音又清又静:你杀了我哥哥,纳命来吧。手里延伸着长长的玉杖,黑暗中似一道蓄势待发的蛇影,声音却忽带了笑:我的肉好吃么,鸟儿哥哥?
              谁认得你,你杀了我哥哥,他颠三倒四地嚷着,在他怀里扭股糖似的乱动。雁心知他非奸即诈,可是这一刻莫名太快活了,分明只着迷于一丝丝的勾引,怎会沉醉若斯?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7-08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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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奚
                ■闭路褴褛
                灵翮十一年,南羽骤发毒瘴,一夜死伤百里。生还者称夜见青色硕大莲花,蓬勃开放。
                春末多雨,帝王车驾陷入泥泞,再难前行。羽王搭手下来,双脚踩在侍从膝面上,免遭污秽。目之所触,满地横飞血肉已然枯朽,朵朵沉入泥塘中,如树下碗口大的血昙。
                村寨中有魔物。青莲是绚烂的魔气,莲瓣如牙,罗刹出世,最喜的是温腻腥膻的人血。
                群巫为众羽护施咒,抵御魔气。他们要组成先锋,探察村奥里的魔物。羽族村落中茂生水杉榕树,灵巧的羽护手持长弓,跳跃间便能迅速锁定目标。再配合羽烈八卦阵锁缚,入阵者不懂其中关窍,便插翅难逃。
                一切布置妥当。羽王却说:他想去看看。
                今次羽王鸿信,是上官朝开国百年的中兴之主,机敏刚正,又称羽贤王。侍从们虽不愿让敬爱的大王涉险,但鸿信心意颇为坚持。祭司上前以指在羽王额心点印,施下破魔咒。他是个白发老人了,看大王宛如自己的孙辈。鸿信微微一笑,告诉他冥冥知觉的机缘。
                寻见魔物时,它正大喇喇偎着饮马槽喝水,一点也不知避忌。人形的妖魔,长发灰暗泥泞,沾满鲜血,又夹杂着羽毛。它显然对周遭心怀警惕,鸿信与羽护刚落到树梢上,魔物便抬起埋在水槽中的脸孔,长长咆哮一声,如惊雷滚过。它两手紧抱,齿间撕咬着一只死鸡,血线顺着嘴角,划过同样污脏不堪的面容。羽王示意亲卫们退下,独自唤出断云石,指间盘旋片刻,急速击向魔物。
                断云石疾如闪电,化作尖刀,飞快穿透骨骼肌肉又穿出,四面打击,溅起连连血花。魔物惊怒交加,挥动死鸡扑打飞石,却收效甚微。不过一瞬,它手脚肌腱已被尽数撕裂,整个软倒在地。羽护们纷纷自树上跳下,抛出精铁锁链缚紧魔物。鸿信走过来,见它衣袖正中绣着一个漆黑的“卍”字,羽衣漫长,竟是袈裟。
                他嘴角一缩:这倒……有趣了。
                是时,中原魔祸大起。镇魔柱一役,群侠连失两主,诸龙无首,而今只能在各地维持些琐碎的抵抗。而这二主中,较小的那一位,便是僧侣。
                也是他的师弟。
                鸿信三个月前便收到师尊去世的消息,同时知悉的还有师弟的失踪。他推测俏如来不会轻易命丧魔世,却不想此刻竟出现在羽国,一身魔气,形同野兽。沦落至此,倒令他这做师兄的有点刮目相看了。
                照祭司的意思,魔物本应封入降灭殿顷刻诛杀。鸿信却将人接入内廷,命人打扫出一片宫苑。俏如来魔气尚不稳定,施过镇魔咒后便沉沉睡去,与不久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宫人打了清水,捏起胰子拼命搓洗。她们没想到这杀人狂竟生得如此俊俏。
                确实俊俏。洗净的青年换上丝质睡袍,鸿信替他收拢了长发。银发服服帖帖于绣被上蜿蜒,像另一件华丽的衣裳。男子眉眼极为沉静秀丽,如雪花融于水上。
                就是这个人,杀死了默苍离。
                鸿信手指轻轻接触他的面容,仿似不可置信。俏如来皮肤温暖光滑,宛如洁白塑像。双唇和这年纪许多男孩一样,淡淡带点绒毛,更让人觉得年轻。鸿信抽回手,睇着指尖,想了想,忽而一笑。
                午时方过,凰后便递帖拜访。其实她到访早在预料之中,只是鸿信主意已定,决不让凰后插手此刻。妖娆美人似笑非笑,无意摆弄着纤纤十指:我以为你是个心狠的人。
                他声色不动:我不是吗?
                凰后换了个话题:你不该误会。墨狂被毁,我无意立即取他性命。乍相逢已保护太过,难道你还有其他想法吗?
                鸿信只是微笑。
                凰后也笑:你不会有。我不做无谓的试探,只是想提醒你的决心。为什么捉他回来?你是会让人先手之人吗?
                你今天问题很多。鸿信终于说话:关于魔气,我有一个趣味的试验,或许你也有意加入。
                魔气迷人心智,分为三度:中度癫狂,重度死亡,而轻度却只让人觉得愉快,飘飘然之中,奇思异想。我已告知鲁缺,一旬内做出魔气采集的装置。他是鲁家少壮派中最优秀的人,想必能做到。
                凰后心领神会:魔种。
                转而又笑:你虽并非正式归属墨家,我却不同。诛魔之利是我天然的责任,要我眼睁睁放任这种事,你很有自信。
                俏如来睡得迷了,一只手晃晃悠悠伸出来,半空里胡乱抓着。鸿信捉住他手臂,轻轻放回被子里,慢条斯理地:东门朝日替你经营的几家店,我已有所耳闻。魔气制品造价高昂,草蛇灰线,你知道它何时会有用。
                最初的时候,鸿信并不喜欢造访尚贤宫。羽国海拔极高,云雾聚集时阴沉湿冷。尚贤宫又有一多半建在地下,这座存续千年的智慧神殿,如今处处泛着木器衰朽、青铜腐烂的味道。凰后因早年痼疾,不大出得门去,宫内凿壁穿廊,四处布着些轻薄彩花。推开殿门时气流一动,即有不少摇摇欲坠吹到青石地面上,如雨打风吹去。
                墨家毕竟是制魔千年的学派,藏书阁收着许多控制魔气的经典。鸿信从中反推机理,意在寻出引导运用魔气之法。看了许久,不由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守在外面的侍卫忽然轻敲门,说是俏如来醒来了。


                12楼2017-08-2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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