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之中熏香缭绕;正义诅咒的苦甜气息淡淡一缕盘绕在他脚踝。一个女人跪坐在前排长椅上,脑袋低垂,双手紧握至发颤。或许她是在祈祷,或许她只是在勉力支撑。
他不曾做礼拜,不过那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罪过,并且实话讲,他更喜欢这地方空着的时候。没有急迫难耐的希望,没有薄薄掩饰的绝望向他拥迫而来。没有翅膀,没有角,没有宽恕被总不过是薄饼与酒的应许之肉与血扯裂的灼热触感。
又或者是确确实实的血肉,那一次。多谢了,巴斯。
钻进告解室时,烛光一阵摇曳,烛芯扑闪,蜡油闪亮,直至他拉上门,封闭了这一神圣的空间。随之而来的便只是黑暗,微微太过费力的呼吸,刺耳的沉默。他总有一天要戒烟。
他的膝头撞上熟悉的衬垫凹处,感觉到其下坚硬的木头。舒适的,但不太过舒适的,以及希望它再柔软些的负疚:一只磨损的软垫中的天主教义。
雕花格栅后的身影是重重阴影下的一道影子,它喃喃低语,言辞如此老套,听而不闻,感觉仿若侵蚀。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宽恕我,神父,因我有罪。自我上一次告解已是六日了。我骄傲,我怠惰。我崇拜了错误的偶像,我贪婪,我偷盗,我撒谎。我杀戮。我……”
“约翰……”
“我还没说完。”
“约翰,你干嘛要这么做?”
“你不是该心知肚明的吗?”
“每一周,约翰。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罪人。”
“你是。是的,你是。而你这样是寻求不到宽恕的,不是就一项死罪。”
这古老的不公和他之间终归要有扯平的一天,因为他只有这些个小小的抗争可以去赢得了,哪怕是圣经亦会有漏洞。“若我们告解了我们的罪,公正无欺的祂会宽恕我们的罪,净化我们一切的不义。”
“‘而无有信仰则无法取悦神,因任何来就祂之人必须相信祂的存在,并且祂会回报那些个诚心寻求他的’。哪怕是魔鬼也能引诵经文,约翰。约翰,你在听吗?”
他在听,那些话像围绕着怒火的苍蝇般嗡嗡作响。他顶着它开口,倔强补上了信仰所不及的坚定。“我相信。”
“你无需相信的。”
随之又是沉默,当他的焦距回归,向他显示出鳄鱼潜于何处。他牙关紧咬,不是愤怒,而是羞辱。‘骄傲’,一颗良心悄语道。‘操你的’,他悄语以回。
“保佑我,神父,我有罪。”
那声音现下有力了些,如此的逗乐。“这么快?”
“我有了不纯洁的念头。”
“坏念头?”
“适合一个魔鬼。”
“那由你说了算吗,我的孩子?”
“我还不是你的,路。耐心。”
魔鬼哈哈一笑,轻柔而了然。“是美德。我丝毫没有;职位描述里写明了的。回见,约翰。”
寂静。他将门推开一线,等待着。他等到烛光再度开始摇曳,接着站起身来。熏香追着他来至街头,缭绕不去,直至阴冷的十一月的寒雾将它侵蚀殆尽。
一根火柴擦燃,尘世间一小片地狱,他点燃一根焦油小棍,吸进满肺香烟,比之任何熏香更为甜蜜,比之任何教团更引人入胜。他笑着喷出香烟,冲那火焰竖起中指,直至它燃烧殆尽。
“康斯坦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