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这样,我得时刻小心地躲过那些多地恼人的水坑和泛着腥味儿的下水道,并且路过一些破旧的小巷口的时候还得留心远离那些我只在那些先生们的口中听说过的所谓肮脏小鼠。说真的,那些在街旁露宿的“老流浪汉”也常常被那些看起来跟先生一样体面的人们称作“鼠类”,但我却从未想过避开他们向我投去的祈求眼神——那些西装革履的所谓“上等人”有留意过他们双眼底里令人胆寒的目光吗?憎恨这词是我后来才从柯克兰先生的藏书里看到的,我想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这不过是我第一次来时就见到的景象,来不及多看看伦敦体面的街道我就被迫闭上了不断问话的嘴——马车已经驶出了繁华的街道,渐渐在乡间的小道上行驶,最终停在了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前。它被笼罩在天空中布满薄厚不一的雾霭和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咸湿空气中,孤单而高傲地立在一扇考究的铁门背后,不得不承认,这让我很不自在。这总让我觉得它仿佛想困住什么东西似的,好像里面随时会有东西飞奔而来扼住我的喉咙,这种想法使得我在柯克兰先生的臂弯下倒退了几步。
“你这是怎么了,阿尔?”他略带不解地皱了皱双眉,“我是说,要是你更喜欢我叫我阿尔弗雷德或者琼斯的话我随时可以改口。”我仰头只能看到他凝视前方思索的深邃双眸,不禁怔怔地摇了摇头。“是吗?那真是好极了。”他低下头对着我扬了扬嘴角,对着那扇已经完全敞开的花哨铁门伸出了没有打着伞的右手,我眯缝起眼睛可以看到水珠一颗颗滴在他的深色皮质手套上,并沿着皮革的纹路滑了下去“Welcome,我年轻的小先生,来到柯克兰庄园。”
这里的确是个非常的漂亮的住处,刚在铁门之后走上几步我几乎是惊讶地合不上双嘴:大片花园中种植着的整齐地几乎能同地平线平行一般的我从未见过的奇异花草,那栋巨大房屋做工繁复的大门正前方脚下不断喷出水柱的美丽石雕女性,向正在走近的我们抬手行礼的守卫…这些名词都是后来我一点点从仆人们和管家那里听见的,要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震惊地说不出任何话哩。比起那时,我想我现在算是有点像个绅士了——即便到现在我还是听不懂柯克兰先生热衷于跟我讲解教导的“骑士精神”,大不列颠的“辉煌历史”,一位有教养的合格绅士或是上等人应该遵守的全部礼节……那些每天都得学习的英语文法,礼仪课,算数更是让我头晕目眩,只有这时候我才会有点儿讨厌那些严谨过了头的老先生,他们除了编些束人手脚的枯燥书本也没什么有意义的事儿可供他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