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几天前还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店铺里悠闲地晒着太阳的我,转眼就踏上了奔赴阿姆伊斯的道路。人生就是那么富有戏剧性,前半生从来没出过米洛提斯一次的人,竟会在往后的生涯中,走过杀戮之城的每一个角落。我那时心里也感到很奇怪,说好的去因特提亚,怎么半路又要改道到阿姆伊斯——这个最为崇尚武力、也拥有最多兵器匠铺的城区。阿姆伊斯也就阿姆伊斯吧,当我得知此次改道其实是为我专门打造一把称手的兵器时,之前的疑惑就一扫而光,甚至还勾起我不少的期待来。
去往阿姆伊斯的道路很长,此前,我未免对这里有过各种或低或高的幻想,但我却都没法将眼前所见的一切联系到自己。左右环顾陪我前来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表情,反倒是我自己最后近乎呆滞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铺面笔力浑厚的牌匾,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赫菲斯托斯。
杀戮之城的匠神。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会让杀戮之城中人趋之若鹜,大概一是诺格提姆的商区,二是赫菲斯托斯的店铺。前者源于人性最初始的欲望,后者则因对至高力量的渴求。大凡是个谁,都不会不希望自己能有一把称手武器。就算是我这样对自己的武力值都快放弃的人,也无法否认内心其实还存在一些小小的希冀。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锻造武器的铺子?”
“对啊。”
我想保持冷静,我告诉自己别因为这个就倒了戈,这种时候就更应该显现出不卑不亢的态度,然而我毕竟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此时此刻,我心中所想全都是我将获得一柄由匠神打造的兵器,我的兴奋无以复加。我不是什么武器狂热人士,因为如果是,我或许会当场昏厥也说不定。乃至踏进铺子的前一刻我犹豫了一下拉住杜尔迦的袖口:“那个……赫菲斯托斯没关系吗……不是在骗我吧……”
“有什么好骗你的,既然是要称手的兵器,没有好的工匠怎么行?”
一种名叫被土豪包养的感觉自我心里油然而生了。心里的那个东方爱咬着手帕,眼泪汪汪的感受这巨大的惊喜。
赫菲斯托斯的匠铺是个简洁干净的地方。我跟在他俩身后,一边探寻似的左顾右盼,然后目光落在趴在桌前正写着什么的少年身上。他抬头看到杜尔迦和伊邪那美的表情毫不吃惊,只在视线扫到后面的我时,微微挑了一下眉。
“是你们?我记得前些日子才来过一次。这么快就用完了?不管,今天是调试枪支还是补充弹药?”
“很可惜都不是。”杜尔迦在听完赫菲斯托斯的一番话,不顾他仍皱着眉头,一副不满我们打扰了他的样子,将后面的我一把推了出来,“这次是想让你为这位小姐打造一把称手兵器。”
我想不起我当时被杜尔迦推出来、然后目光自然地与赫菲相触时心里的想法了,我只知道当时我屏住了呼吸,看到赫菲神情,微妙如同一帧一帧没多大变化的静止画,连起来却是极为丰富的表情变化。
“她?你当我是谁,路边铁匠铺打杂的人吗?我觉得你们也应该知道很久前我就已经不再动手了。”
“先别贸然拒绝,我想你最好先看看这封信再下论断。”
杜尔迦微笑不减。我听赫菲轻嗤了一声“又拿你们上司说事”,虽然老大不情愿还是接过了这封信。大概杜尔迦的上司是很厉害的人。铺子里很安静。我眼珠随意转转,就瞧见了被拴在赫菲书桌旁的那只大狗。它正趴在地上,呼呼睡觉,对这类威风凛凛的宠物毫无抵抗力的我一时兴起,跑到它边上蹲下身子,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它的头。
“你的手要是再往下一厘米,小心他咬断你的喉咙。”
赫菲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吓得我急忙缩回了手,有些胆怯地站到一边。伊邪那美不着痕迹地挡在我前面,虽然他的眼睛仍盯着那只大狗,面色也是少有的覆了一层霜。敏锐地觉察到这只大狗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毕竟我在伊邪那美身上感觉到谨慎的气息。反观狗大爷似乎没有意识到室内因它而紧张起来的气氛,懒洋洋地朝伊邪那美这里瞟了一眼,又继续趴在了那里。
然而就是那一眼,使我发现,这只大狗的眼睛,是少有的血一般的猩红。
“既然那个人都亲自出面……”赫菲皱着眉头搁下了那封信,眼里稍稍有了几分忌惮的神色,“我虽不好拒绝,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的。”
“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
“不,这些并不需要你们操心。于武器而言,其实是它们选择主人,而不是主人选择它们。与主人相性合拍的武器与不合拍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你们也应该明白。”
“那又怎么样?”
“那意味着,我铸的武器,我必须先确认主人的实力。只有经我确定,足够驾驭这兵器,我才允许他执掌。”
“话说了这么多,你想我们怎么证明?”
我看到赫菲的脸上露出了诡秘的微笑,仿佛正中下怀,十分得意。我猛然意识到,刚才伊邪那美兴许是带领我们掉入了一个套,一个赫菲费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和口舌、就是希望我们中计的套。
“很简单,就去阿姆伊斯最大的那所武馆。只要这个女孩击败托尔,我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