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支箭矢疾飞过草原上,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好箭法!大王的箭法举世无双!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不绝於耳。
射箭的人放松了紧绷的身子,不理会周遭的叫好声,垂下长弓。
寡人累了,备齐了车马回宫去吧。
可是大王,您来这猎场才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啊,不妨再--
他打断身旁近侍的话,没听见吗?寡人说回宫!
他不发一语的疾走过我面前。
他如今越发的状硕俊逸了,他长大了,我呢?我不禁心酸的想着。他在风华正茂的年岁,而我却已近而立之年。我无法阻止自己的目光在他背影流连不去,後颈的线条,宽大的肩膀,甚至神驰包裹在盔甲下的身躯.......。
我觉得好热。
左徒大人?是时候该回去了。旁人的一声叫唤将我从无耻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我叹息道,也罢,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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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意提拔你做左徒,不知你意下如何?上一个下雨天时,他这样对我说。
那天,就在我弯进花园的走廊时撞见了他,而我们都愣住。
我站在迴廊的这一端,他站在迴廊的那一头,却宛如隔着一整片的汪洋对望,而水面下的暗潮汹涌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淹没。
过了良久我才回过神。
臣有要事,先告退了-
迴廊外风雨摧花,雨点声虽响却遮不住他的那声低语。
别走。
他那时恳求的眼神让我彷佛又看见了那个十三岁时大典上无助的孩子。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寡人有意提拔你做左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为什麽?心里顿时疑密布,我对突然的升迁感到惶惑不安,我沉默着。
你可愿意?他一再追问,我看着他心急如焚的神态,渴望着的眼神--
臣,谢陛下隆恩。
如此正好,他微笑。
跟当年一样,一样悲伤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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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已是一国左徒,我仍旧不明白职位的跃升对我究竟是福是祸,但随着我的步步高升,他却越发的疏远我了。
臣叩见陛下。
臣告退。
这,就是如今我们最亲密的接触了。
如此刻意的形同陌路,反倒让我的心一阵虚空,我想念他从前带笑的眼睛;想念他每每看到我时欣喜的神色;想念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吻,想念他柔软微醺的唇......
每次上朝时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二十步之遥啊,彷佛又回到那个雨天里,站在迴廊两端的我们,一样的近在咫尺,一样的遥不可及。
但我不知道的是,更糟的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