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对褚泓的芥蒂一直在，没什么利益冲突，却不是个想去交心的，紫禁城内外就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没有歪心思，对额娘到底求什么也不上心，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为额娘思量的话，比起旁的事，这点最为欣喜】
这也容易，额娘有额娘的章程，你有你的章程，既然有冲突了，一会儿你同额娘说说，把这桩事同她讲，她总是心疼你

何尝是没有提过，哥哥知道，我这人对你们，心里哪里能藏得住话。上回问安时就提了一嘴，但是——
【话也不愿说圆，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我亦不知道额涅心中作什么计量，但我只想，莫非她的后宫干戈，抵不上儿子一条命。】不提这个，听说上回哥哥被人参劾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额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这次慢慢说，讲清楚了总没错
【与其说褚泓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隔阂，不如说褚泓的事只是其中之一，早有矛盾在其中，透过这桩事全显出来，适当调和几句，也不好冒进多言，闻听问起自己的事，边用点心边笑道】
那些言官你又不是不知道，个个眼睛瞪的像两只铜铃，就等着谁出点差错，一点小事，挨几句骂也就过去了

【柏哥总将我与额涅的矛盾轻描淡写，我何尝不知道他用意，但是事情横亘在我心头上，总是挥之不去，哪能真的像他说的这样轻松对待。跳过这一茬，转而道】
也没理由啊，天下等着被弹劾的人那么多，要没什么事儿，谁来揪着一个阿哥不放。这些个言官，自个儿屁股底下还未必干净呢，也敢来招惹你。

【从前想不通的时候觉着褚克不对，后来觉着额娘也不对，再后来也就管不着他们谁对还是不对，母子没有隔夜仇，碰到一处虽少不得心底都有不痛快，但到底还是互相念着，两句话代过，剩下的就由他自己头疼去，不以为意笑道】
狗咬人还要什么理由，总不能回过头再去咬狗，寻个机会打死了事，看家的狗不差这一条
【已过了心气难平的时候，撇开自己的事不谈，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有桩事此刻确实要与他讲】
有句话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你与老大可交底了

总不能防犬前日，一不留神，被咬了也是麻烦。
【听柏哥一问，忍不住心中一颤，直起身来。本该说，这种事情，我于情于理，都当第一个说予他听。只不过怯于启齿，竟也硬生生拖了这几日。既然柏哥如今主动提起，我也不该再迟疑讳言，甚至于——希望他为我点拨明白，前路才能算真正的敞亮。沉吟着，才道】前两日，在坤宁宫中，遇上了大哥，算是挑明了。

【当初知道出征云南的人都有谁是，就一直担忧这一天，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懂了坤宁留褚克教养，老大与他日近，到底是打的什么心思时，无时无刻都怕这一天到来，那条路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旁人要争要夺与自己无关，但若拿褚克当排头挡枪剑，头一个不能答应，有了心理准备，只皱了皱眉，看他道】
你早不是不知事的小童，额娘对你之心，重于任何一人，她可为你做什么，皇额娘就可为老大做什么，若是因从前那些缘由，大可早日断了这些，若是你当真想明白了，想清楚了，我也总不能强逼你再去走另一条路

有因为从前那些缘由，不假。幼时的事情，无论我如今如何言，如何行，他人早已将我视为荣王党羽，恐怕是逃不开身上这层烙印。
【双手扶在膝盖上，似乎是这样才能撑起我挺直的脊梁。他说额涅之于我如何，不愿深想；但是皇额涅之于大哥如何，心知肚明，如今叶赫女再次嫁予大哥为裕荣福晋，叶赫氏的选择如何，已不消说。】但是我想，不管如今形势如何，我只服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他。若是柏哥有意，前头那些，都不是事儿。

大哥虽说不大好相处，但也不算是刻薄寡恩之人。若真有那一日，也差不了。
【他这样笑，分明是无意的，但是我反倒是来劲儿了，向前坐了半存，身子前倾，颇有几分急切地道】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终究不比至尊。满洲人向来没有嫡庶之说，唯才是举，论嫡庶，也是沾染的汉俗。在我看来，柏哥本事，又哪里弱于大哥！

【自己不愿意卷到那些事中去，也不愿意褚克卷到那些事中为，但事与愿违，总是有心无力，追根溯源岂是一朝一夕至此，退一万步，既无能为力，再寻他法，老大寻褚克，无非是为助力，寻常的事便罢，若是那些上不来台面的，自己顶锅，总不能让弟弟任凭他们随意差遣】
【说的来劲，看他模样像是小时候撺掇做什么坏事，捡起点心就扔过去，笑骂道】
胡说八道，你乐意图清闲我也乐意，没的你老婆孩子热炕头逍遥自在，让我去劳心劳力

【哪能真被他砸中，柏哥也不是真的要砸我，只是微微一偏，点心也是斜斜地掷到了一边。笑着躲罢了，才道】哪能这么说，我可不敢，我有自知之明，就我这德行，能办事不能主事儿。再说了，就算论个长幼次序，你也在我前头，你不上去，我哪儿敢。
【只说这一句，柏哥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既然说了无意，再劝也无用。或者他骨子里本就是忠君恪守之人，让他主动去争什么，也难。】

【什么时候拿东西砸过人，身边没奴才伺候，暖阁中就两人也不拘着，瞄了一眼托盘，想着够砸一会儿】
我才不上你的当，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寻什么不痛快，咱们彼此彼此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挣破头非要去抢，太有自知之明，莫说是否最后能得手，即便是真的挣到手了，也不是能做住那个地方的人，在手的荣华富贵放着不要，去挣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浮景蜃楼，那是烧的慌】

我说不过你。
【佯装要躲，实则估摸着时辰，额涅又要回来了，实在是屁股底下有火炉子在烧似的，怎么都坐不住，先一步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