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因黄河决堤搅的心烦意乱，晨起时头痛发作，仍执意朝会，只是一早面色不善，引得群臣也是惴惴。前两日吏部和都察院查清户部延迟拨银一事，亦坐实了阿尔哈图参文端诚贪墨一折所言非虚，一番雷霆大怒之后，未再召见他，将人收押又命三司会审，朝会后先召赵仲问过此事，又遣人去叫了显沣，看小子规矩行礼，抬手揉着额角】
你入刑部学政多时，这段时候跟着那些老臣们可有学到什么？
【一边说着话，示意济琛搬了椅子给小子坐】

【闻上言，略抬手观其神色，似有愁虑。先有黄河决堤在先，再牵出文端成任人唯亲侵吞灾银在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棘手的事儿，见着济琛端过椅子来，也是没敢先坐。弓着身子，回了话。】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初入刑部，不敢懈怠，除却跟在叔叔和赵尚书身边旁听审案，闲暇时多有翻阅往日旧案，已效前人。
【初封府时便向皇阿玛求了刑部的差事，既然是自个儿求来的，断不能敷衍了事。故每日在衙门当值时，得空便跟在叔叔和赵大人后头听审，学着一些办案技巧。有疑问时便也是不耻下问。总归自个儿年轻，多学多看积累经验，日后若能单独办案，也不至于让皇阿玛失望。】
【回答得中规中矩也是不负初心，顿了顿，略微直了身子，看向首座之人，续言】
只是近日文端成一案...儿子倒觉得又能长一番见识。

六部诸务也非朝夕之间能学的通透的，在衙门学政，切勿端着皇子身份，尤其是李庭桂、赵仲这般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更要对他们多加敬重才是。
【捻着手指，随口对小子叮嘱着，转而听他后面一句，挑了挑眉】
你长了什么见识，说来听听

【上首训诫，句句皆提点之意，对于几位三朝元老也是不敢冒犯，在他们身上要学、能学的还有很多，虚心求教便是自个儿当下该做的。聆言躬身，言辞恳切。】
是，列位大臣为我大清殚精竭力，都是举国栋梁之才，与之共事后才悉知各位大人的才干，儿臣佩服，更是敬重。儿臣不敢有所冒犯，更不会自视甚高对之不敬。
【言及近日一案，也是颇有见识。赵大人审案手法值得学习，抽丝剥茧查案的法子更是让人佩服。既然皇阿玛问起，那便言明了。】
文端成一案，赵大人审时儿臣跟着旁听过，纵使案件已结，可儿臣心中有疑。
文大人既对贪墨之事供认不讳，为何不愿说出那六十万灾银的去向？莫不是在袒护谁？若真是在袒护谁，想必这人对文大人尤为重要。儿臣以为，若能顺着与文大人交好之人查下去，说不定能查出灾银的去向。

【说话间见小子还站着，冲他按了按手】
朕让你坐，不必拘着
【小子自小是个恭敬懂事的，只不过越大越添几分拘束。转而听他后话，反问道】
六十万大数，自然要追查到底，你既想到这层，可查到什么？

【得上允，依言落座，只是这坐下了依然不敢松懈半分。都说伴君如伴虎，即便上首之人是自己的阿玛，但也是君臣。于此论政，君臣之别大过父子之亲。】
儿臣谢皇阿玛。
【这般一问倒是把自个儿问愣住了，思来想去该不该说出那日同大舅小叙的事情。顿了半晌，抬眼观其颜，无甚异样，这才大着胆子说道】
回皇阿玛的话，尚未查出什么。
不过文大人定罪之后，大舅曾去刑部大牢看过文大人。儿臣也询问过大舅，只说是银子借了出去。
所以儿臣才说顺着文大人交好的人查下去，定能查出那六十万的去向。
【交待清事情始末，又不觉在琢磨皇阿玛如此问的目的是什么？脑子里想着对策，顿了顿，续言】
儿臣听说河东总督梁章矩与文大人是同窗，情谊颇深，然则此次案件又是关联河道修缮...
儿臣斗胆，若要追查，可从此人身上着手。

【定罪归定罪，国库亏的银子自然是要追查下去。小子初涉朝堂，斤两水平都是看在眼里的，故此听他说起白廷夕，反是一笑，直接了当开口问道】
还有这事？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白廷夕的想法？
【端起桌上热茶抿了一口，吹了吹热气，头也未抬】
此事追究到哪儿，追究到谁，朕自有分寸。

【皇阿玛问得直白，并没有疑心与我，想来自个儿是个什么料他心跟明镜似得，也不敢欺瞒。端着几分警醒，和盘托出。】
大舅曾与儿臣提过，故而今日皇阿玛问起，便想着都说了。
【尾音渐落，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敲在心头。此言莫不是在告诫，自个儿逾越了？心下微惊，却也不敢露出半分异样神色，谦卑一语。】
儿臣愚钝，现下只盼着能跟在列位大人后面好生学习，旁的并未多想。

【原本叫他来只是问问他于刑部学政的情况，倒还不知他把这察言观色本事学的通透，几句话皆是揣摩着自己脾气说的，笑着搁了茶盏】
沉心去学，朕盼着你们兄弟几个能早日给朕分忧。
【话刚说完，外头回禀说都察院的连大人到了，正候在外头，嗯了一声，叫他传人进来，又对小子道】
你且去吧，晚点朕到启祥宫，你落了衙不忙回府，陪朕和你额娘一起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