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摇头，指给她看）不是呀，这是山河固经四个字，应是不知何处的落拓书生浑写的，作不得真。（如今外头的书多了，又杂，什么样儿的都有。她到旧书摊上瞧，定是寻不到什么好的。我安慰道）
如今外头杂的书可多着呢，琴书当真好学的话，咱们宝济府里头就有个书房呀。里面从古到今，什么样儿的好书没有？再不济，姑姑这儿也有不少呢。

（想来她虽然模样娇憨可爱，到底是不爱学的。思仁堂里头藏书极多，连我都要隔三岔五回去取来阅读，可见数量之大、范围之广。而她已经这么大，竟未曾涉足，说到底也是——不该的。）看不懂可以来问姑姑呀，端王府如今你是随时来，随时走。
（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道）你这么小，看不懂是很正常的呀，只是千万要有一颗好学的心才是，家里那么些书，别浪费了，是不是？

（她倒是乖巧懂事，我说的话一一应了，便抚着她的脑袋，继续笑言）是王摩诘。摩诘是他的字，他的大名儿啊你一定听过，——王维，可知也不知？
（顿一顿，又道）他是被惯称作诗佛的，写的诗都极有韵味，于初学者而言又没有雕琢生僻的词句，再适合不过。而且呀，从前人赞他，说是诗中有画，你多读几遍，自然能体会。另两本呢，稍难些，你如今定然不懂，只不过大致上认一认，日后学的时候，也熟悉些。

（果然心心念念，仍然逃脱不了一个吃字。我叹口气，伸手点上她的额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呀，总想着吃，瞧瞧这一身的膘儿！
（顿一顿，又道）在端王府里头，还怕少了你好吃的？你呀，且给我安心读些书，内外兼修才好。
（我总想着，从前没能补偿给明诚的，都要付予她身上，才算是不辜负了。不辜负从前青葱豆蔻，和许下的暮雪白头。）

就是瞧着好看，又懂得多。（她年纪小，我若说得深了自然不懂，于是只好这般大略地说了，虽不达意，到底也能让她分明一二）你呀，如今这两样都没有。
于外，胖得似个肉球，于内，又是不爱读书的。啧，虽说你如今年纪尚小，可姑姑真有些担心——你赶明儿会嫁不出去。（掩唇一笑，继续逗她）那到时……可怎么好呢？
瞧着你阿玛，必定不会养你在家中的了，我这儿嘛，也不容你哟。

（瞧她惊惶模样，不禁又笑出声。）女孩儿家长大总要嫁人的，总不能指着姑姑养你一辈子！要想往后吃得好睡得好，需得找个疼你爱你的夫君。可你想啊，就你如今这副形容，谁还要你？
（刮了刮她肉嘟嘟的小鼻子，续道）咱们呐，如今少吃些好的，再多学些诗书，才是正道。你说，是不是？（再抬首往外一瞧，天色已经不早，便道）呀，已不早了，我得遣人送你回府了。

（只看她失落的样子，我又泛起不舍，可她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到暮色时终要归去。随口安抚了几句，便遣人送她回了。）
（我独自倚着窗，看夕阳一点点坠下去，忽而在想，我究竟为什么喜欢琴书呢。也许她娇憨可爱，也许她与我投缘，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血脉。）
（所以，我愿倾力护她的。）

——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