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威开了灯。开灯之后他才发现艾斯兰直僵僵躺在床上，但并非处于睡着的 状态，甚至连半点睡意都看不出来。临 近傍晚屋子里昏暗得很，受了强光刺激 的艾斯兰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同时 擦掉了因强光照射的不适而分泌出的生 理性泪水。他把头微微偏了偏，转向背 对诺威进门的方向。诺威对这样的小动 作并不予理睬，他把按艾斯兰要求从图 书馆借来的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和 楼下便利店买的作晚餐的三明治放在房 间里唯一一张窄小却堆满了东西的矮方 桌上，然后拉开了紧靠桌子的窗帘——这下，窗外被雪覆盖的街道和远处港口 海平面上如同残缺不全的花苞一样苍白 无力的落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诺威 拉了椅子坐到矮方桌前，一边拆开自己 那份三明治，同时拿玻璃纸盖住《月亮 与六便士》，不让三明治的碎屑沾到上 面。
“艾斯，听我说……”他仔细斟酌着语 句。“我打算卖掉这里的房子，带你搬到 哈默菲斯特去。嗯……或者北边的其他 什么地方。你知道的，大城市多多少少 会影响到……”
艾斯兰伸起手打了个响指以吸引诺威 的目光，但身体依然丝毫未动地平躺在 床上。他平直伸着的手臂末端手指在空 中比划起来。
“让我回冰岛。”
诺威看着艾斯兰的手势沉默了好一会 儿。“不，艾斯，我希望我能继续待在你 的身边。让你一个人回冰岛我着实不太 放心……
他将说出的话又被响指打断了。
“让我回冰岛。我受够挪威这鬼地方 了，奥斯陆和哈默菲斯特都一样。”
纵使落日让诺威有些许目眩，他还是 把视线转向了窗外。“艾斯，你不明白。 把你送回冰岛对你和我都没什么好处。 ”在他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艾斯兰的手 势变成了一根中指。
诺威却对他视线死角处的手势置之不 理。他咬下一口三明治，干燥乏味的面 包皮下包裹着的三文鱼和莴苣总算让他 对奥斯陆又生起了些许希望。但现时他 只顾盯着对面街道路灯上的铜绿发呆， 考虑将来在哈默菲斯特的生活。艾斯兰 从床上坐起来，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到诺 威对面。他没有拿三明治，倒是从玻璃 纸下抽出了《月亮与六便士》。
“这书有这么吸引人？”诺威问他弟 弟。“光看书名我都觉得无聊。”
“我又不像你，是个不会读书的石头 雕塑。”
“这个比喻可有点狠毒了啊。”他把属 于艾斯兰的三明治扔给他。“原来你哥哥 就只是个石头雕塑，被刻坏的那种，甚 至比不上教堂后面公墓里的碑石。还不 如……”
艾斯兰继续用响指打断了他。“还不 如把你放到教堂的神龛后面做神像。那 玩意儿比小格里夫墓上面的碑石还要差 劲，我早看它不顺眼了。”小格里夫是前 几年镇子里感染霍乱死去的一个可怜 人，他们家穷得一无所有，最终只能接 受神父的资助，为他在公墓里置了一块 丑陋的碑石。
“你不再信教了？”
“早就不信了。信仰那玩意给我的生 活带不来任何好处。比起这个，我更好 奇你是怎么看懂手语的。”
“要是你能和我说说话，我也不至于 费劲去学怎么看懂这玩意了。有时候就 我一个人的说话声总感觉不太习惯。”
“总要习惯的，在我回冰岛之后。”
“我不允许你回冰岛。”
“因为你只是个没脑的石头雕塑。类似的话你说得还不够多吗？”艾斯兰倒是心平气和。

==============全文完===============

（｡ò ∀ ó｡）沙发

莫名其妙戳中虐点_(:з」∠)_
—————————据说双胞胎分割了本应属于一个灵魂的一切，阿尔分割了所有的存在感，而马修分割了所有的智商。
　　　--来自枫糖浆及憨八嘎保护协会

啊啊啊好喜欢！！！！

非常喜欢你的文字！我首先想提个个人的小意见……关于往事的阐述似乎太紧凑了，所以有点赶，个人觉得节奏不太对。无论如何这还是超棒的一篇文章！很淡很冷的文风，带着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独有的平静。但是它并不荒凉。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被浸润的温情色彩。因而读完这么一个本该是如同歇斯底里呐喊的破碎的故事之后，由于你的文字带着温度，所以我其实觉得这种受创的痛苦也就不那么强烈，更多的是令人心碎的兄弟情深。结尾戛然而止，让我想到了罗恩•拉什的那篇《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我一直觉得有些时候不给出结局的话，整篇文章更能突出一个过程和氛围。（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刚好在听冰岛摇篮曲……唉。

看完之后好难过明明不是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