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背德
在这样的节日里,人群中自然不乏卿卿我我的男女。
因青涩而面露羞色的小情侣也好,正值蜜月期的新婚夫妇也好,平淡却有着小温暖的老夫老妻也好,大家都是发自内心地笑着的。
毘沙门倚在路边的树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来往的现世之人。
曾经,她一度无法理解那些为情所困甚至殉情的人,更无法理解「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这句诗。
有什么能比做神明更加轻松快活的呢?毘沙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这么想。
一切都在几百年前的那个夏日祭,她偶遇并救下了那个死灵,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起初他只是个连境界线都划不出来的「废柴」神器。
按照一般的发展,他最多只能充当一个打杂的角色,无论过几千年,几万年,也无法与自己并肩作战。
但就是这样一枚被众人小瞧的耳钉,成为了毘沙门天唯一的道标,唯一的祝器,甚至将她从神堕的深渊中拉回来。
祝之器,对主人绝无二心,赌上名字守护主人的存在。
最强武神,最忠诚的祝器。
现在想想,如果两人的关系就此止步于单纯的「最强主仆」关系是不是会更好呢。
但是在数百年来的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有种莫名的情愫开始在心底扎根。同时,由于神器和主人一体同心,毘沙门天也能感觉到兆麻时不时产生的那种焦躁情绪。
对。名为「爱慕」的情绪。
「毘沙门大人。您是神明,我是神器,仅仅是您战斗时所需要的工具。您不必、不应该、更不能够屈尊于我。我也从未奢望。神明和神器互相爱慕,只会为诸神和后世人所耻笑。今后请您务必为自己的名望考虑,再勿提及此事。」
当自己鼓起勇气向他表明时,听到的是如此恭敬却毫不让步的冷冰冰的回答。
没错,她是神明,是至高无上、不可亵渎的存在。而他虽因祝器的身份而区别于其他普通的神器,论本质上也只不过是污秽的死灵。兆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那样说吧。
为什么我会是神明呢?如果我不是神明该多好。
毘沙门天第一次有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她只想像普通女人那样,和他相遇,相爱,结婚,生子,相夫,教子,然后老死。
但很多事情是注定无法改变的。就像这条鸿沟,注定永世不可逾越。
无论彼此的手距离多近,哪怕即使是微小的动作也能触碰到的距离,也永远不可能十指紧扣。无论互相的心多么渴望彼此,也永远不可能拥紧。
甚至连肩并着肩行走也不被「天理」所允许。身为神器,他永远都是过于自我把持地跟在毘沙门天的身后,永远不会向前逾越一步。
明明近到只差一步的距离,却永远隔着那么一步的距离。
她能感受到兆麻拼命压抑着对自己的渴求,那么,既然神器都能守住底线,如果身为神明的自己反而先被欲望所折服而跨出一步,那真是莫大的耻辱。她有着身为神明的高傲,所以宁死不愿因爱欲而有损神格,兆麻也一定不允许自己做出有损神格的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毘沙门天和兆麻都处于尴尬的冷战状态。
可毘沙门天和兆麻都同时忽略了,物极必反,一样是世间不可违背的「理」。
于是在一次酒后,两人终于都没能守住那条底线。
从那以后,两人便像着了魔似的沉沦于零距离感知彼此的欢愉。已经不记得做了多少次,只知道最疯狂的时候从早上做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做到了早上。
淫靡的喘息,不堪的姿态,发烫的肌肤。
每一次过后,毘沙门天都会或轻或重的染上恙。大概是因为兆麻的内心在因为自己「犯上」做出了有辱主人的事而自我谴责吧。患处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这样下去不行,却早已无法自拔。做出这等有违「天理」的事而产生的背德感反而更让两人有种至高无上的愉悦感,因而越发沉沦。
毘娜…我们…会遭到天的裁决的吧……
没关系……和兆麻一起的话……无论是怎样的审判都没关系……
没错。这样下去会堕落的吧?那么两个人一起堕落就好了。
只要是两个人,就算堕落到无间地狱,也无所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