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梗青了,绿了,过了小寒了,一月,该是冬茶来了。
江南的冬季会下小雪,会下大雪,雪落终千寒,我不喜带着手套,冷的刺骨了,就跑进奶奶的屋子,取来土灶里温着的水,我知道后果,却还年年这般,年年红肿的冻疮,很难受。我知道的,母亲也很难受。
不消多久的泥路,后山,一片的清茶树,很大很大,望得到头,望得到山的那边也是这样的一片茶山。
茶树间夹道很小,土很硬实,茶梗子抽的很痛,很痛。我坐在树桩上,等着,等着中午,看到母亲有了些伛偻的身影过来,抚抚汗,一脸的微笑今天又摘了很多了,冬茶,很小,细细密密的一整个竹篮。我看得到她的手,红的像那山楂,斑驳的也像那山楂,很脏,却是顺势牵起我的手,很热,很热,我很喜欢。
年少不知茶滋味,微苦带甘,那时候是极为不喜的,却总是见着父亲,母亲,捧一新茶,眯着眼,享受午后正好,叹着那一缕醇香。
母亲老了…一篮的冬茶开始夹杂了大叶,开始慢慢的变多了。
梧桐树桩被挖走了,我无处可坐,清茶树,不曾变,不曾长高,再也遮不住我,母亲也不在反对我随她,看看这山,看看这清茶,我走在母亲的后面,捧着竹篮,趁她不注意,把大叶捡出,这样母亲就还没老,一篮子还是又细又小的冬茶…
我也捧上了一杯新茶,清涩,微苦,淡淡的自然,淡淡的有母亲的味道,我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