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的海】
这是一个充满着少女般粉红色调的空间。
浅浅透明的冰凉水里有一个女孩子。
是穿着高领绿毛衣配着一条棕色长裙扎起金色单马尾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名叫浅濑。到底是为何被谁取名叫“浅濑”的?就是浅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就连这里是个什么地方自己是个什么人她也不太记得清楚。记忆混混浊浊的,又像是自己忘了什么比自己是谁还要重要的事情。
浅濑的手指开始起皱了,也许是因为她这次又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吧。
是时候回去了。她这么想着。站起身来稍微拧干了自己湿透的衣物,回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嘴唇嚅动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
浅濑向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看到了岸。她挑起嘴角,是不明意义的笑。
我们来说说浅濑吧。
浅濑是个奇怪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你绝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永不会让你知道。浅濑并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她觉得浑身都会不自在,仿佛自己要是再跟这些人待个半秒就会窒息死掉。就如同她出生下来就注定是独自一人。不,或者说是“被创造”。
浅濑想逃离这里。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每天就在这闭着眼都能到处转悠的地方闲待着。
她憧憬着外面的一树一草一花一木,她也对外面的人有那么一点兴趣,可是她最向往的还是那湛蓝的海。
她想,要是有那么一个人能带她出去,那同那个人一起看海也没什么关系。
大概也就过了那么一个星期,有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来到了这里。就好似是神听到了她的祈愿,赐给了她这个礼物。
明明门没有锁,陌生人却也很礼貌地敲了门,得到浅濑的允许后才扭动门把手进来。
咦?原来是个女孩子。……还有点眼熟?
浅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想起什么。
可能是错觉吧。
“我脸上有什么吗?”站在门边的人笑笑开口。
浅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道歉:“啊……不,没有。抱歉。”
“没关系。”她依然笑着,“被盯很多次也习惯了。”
嗯?她刚刚说了什么?
浅濑再次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她穿着胸前有六个格子的粉色高领毛衣,配条同发色一样的百褶裙,棕色头发被扎起,扎成两股麻花辫,眼睛一直闭着应是不愿睁开。她依然是笑着,朝坐在床上的浅濑慢慢移动去。
“附窗子。”她略惊起浅濑心内的春水。“我的名字。”
“我叫浅濑。”在这个世界以冷淡出了名的浅濑很罕见地也回之一下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浅濑很少会为陌生人的一句不知是真诚与否的赞美话而动心,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从此以后窗子几乎每天都会来浅濑这个小小的刷满粉色墙漆的充满少女感的家。从外面世界来的窗子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浅濑。住在这个世界的浅濑也跟窗子说了许多,比如有关这个世界的和这里的人们的等等。
浅濑无意中稍微提到了自己的愿望。那人却好像是等她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毫不犹豫地牵起浅濑的手就离开,异常坚定又略微悲伤地开口:“我带你走。”
可你要怎么带我走。又带我往哪走。
窗子看出浅濑心中顾虑,没有多说任何,只是更紧握浅濑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是彼此的温度。
浅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窗子带出来的了。离开了那个世界之后,浅濑的记忆开始一点点破碎残缺。
一开始只是忘记一些琐碎的事,越到后来越可怕,甚至有时会记不起自己的名字。窗子知道时间又不多了,得尽快赶去海边,不能再继续依着浅濑在这边的世界瞎转了。
窗子买了两张直通海边的电车票,拉着还没弄清什么状况的浅濑上了这列在平时不怎么有人的电车。
“我们不再玩会儿吗?”浅濑靠在窗边依旧想念着这边的对她来说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我们去看海。”
电车并没有浅濑预想中的那么快到达,所以她在途中一直盯着窗外看,同时还想象自己已经在心里见过了无数次的海的模样。
海跟浅滩是不同的,她说。我从没见过海,我也渴望着海。
水天相接的湛蓝,白白的浪花一阵接一阵拍打着与浅滩那粉红粗粒沙子不同的金黄细沫。浅濑试着去触碰海水。潮来,在浅濑的脚边轻言絮语。海面反射的太阳光微刺到浅濑的眼。
有些似曾相识。
身边好像少了那么一个人。
浅濑回头,窗子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不语,依然是闭眼轻笑的那副模样。
“你……附窗子。”浅濑像是想起了什么。
浅濑紧抓窗子后背伏在她肩头低声抽噎起来,窗子环住浅濑轻抚她头发。
“我喜欢你。所以你再来找我好不好,再带我出来好不好,再带我来看海好不好。”
“嗯,好啊。”浅濑看见她眼里是波澜不惊的海。
窗子怀里渐渐没了人儿的影,她叹口气抹掉眼泪笑笑。
“你啊,还真是麻烦。又得来那么一遍啦。”
之后不知是什么时候窗子又突然想起第一次与浅濑相识,带她来看海的那天浅濑跟她说的话。
她眼里的浅滩只是空无一人望不到边际的一块地方。
可她眼里的海是有你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