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草木葱茏的夏季,高三一班的教室在整个教学楼的最顶层,采光良好的位置让窗外大片刺眼的日光射的人头脑发晕,蝉儿也在人耳边不停的叫唤,声嘶力竭的为生命做最后一声哀鸣。
顾初阳恰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把背挺的直直的,用胳膊皱压着整整52分的英语试卷,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眼神空旷而散漫,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强烈,她一点儿也看不清英语老师脸上的表情,耳边一首调子很高亢的英文歌曲自多媒体设备中隐隐约约传来,白色的校服衬衫被汗水沾湿了大片后背,她只觉得煎熬。
“顾初阳,老师喊你。”同桌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她好像这才从莫名其妙的梦境中活了过来,在班级同学诧异不解的眼神中迟钝的站起身,干巴巴的看着讲台上穿着夏威夷套裙的时髦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是个微胖随和的中年女人,她没有介意顾初阳的走神,嘴角仍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把刚才地问题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顾初阳,你觉得老师刚刚放的这首歌里最漂亮的一句英文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专注的看着桌子上已经被她用水笔画的不成样子的试卷。
随着顾初阳长久的沉默,教室里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夏季超高的温度和坏掉的空调让准备偷懒同学们都有些焦躁,前后左右的用自以为小声的语气七七八八地给木愣的英语课代表递答案。
顾初阳一个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后面有一道目光直直的固定在她的后背,疼的厉害。
她目光涣散,善良的英语老师仍然在微笑着等待她的答案。
老师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把那首她叫不出名字的英文歌曲重新放送一遍。
投影仪的画面上出现一个年代久远的乐队,主唱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她的声音很温暖,眼神透露出的柔和光彩仿佛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让人平静安定下来。顾初阳专注的盯着屏幕,这一次她没有再走神。
“love can do ”
顾初阳坐下去的时候给出了她的答案。
“love can do .”
顾初阳盯着手中的汽水瓶喃喃自语。
“顾初阳你快一点啦,老巫婆的课要迟到了!”林落拉住超市里傻站的姑娘,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林落的这一声呼唤彻底把顾初阳从过往的故事中惊醒,伴随着x大食堂下面便利店那首叫不出名字的英文歌,两个长发姑娘风风火火的往b座教学楼赶。
林落口中的老巫婆正是顾初阳以高分考入的x大经济学院研究生的代课老师兼研究导师,本姓余,金融学特级教授,为人处世一向严苛,最讨厌学生迟到,若是迟到被发现,一率记过处分。
用她的话来说,你们都是拥有高等头脑的成年人,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不会觉得羞耻吗?!
顾初阳是真的不觉得羞耻,不过若是被当着全院学生的面被抓到才是真真羞愧至死。她一边收拾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计算着上课时间,暗暗恼怒自己不该随随便便发呆。
等她和林落到达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恰好还有一分钟,偌大的阶梯教室已经乌压压的挤满了人,这是老巫婆的公开课,见识过她厉害的学生们自然没有敢缺课的道理。
顾初阳和林落缩在角落里的位置,彼此对视了一眼,均露出一幅劫后重生的万幸表情,接着傻乎乎地笑开,刚刚成为室友的两人因为这一次共苦顿时亲近了不少。
趁着老巫婆还没正式上课,顾初阳打算把上节课留下的笔记梳理一遍,刚翻开没多久就被林落轻轻捣了一下胳膊,她抬起头见林落有些奇怪的表情,微微笑开,示意她有事直说。
“你刚刚为什么发呆啊?”林落一边拷贝顾初阳的笔记一边小声问她。
她对顾初阳最初的印象就是冷漠不好接近又有些神秘,成为室友的这一个星期也只是淡淡,鲜少见她露出惊讶或者喜悦的表情,今天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顾初阳那外露的情绪可是被她逮个正着,让她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会让顾初阳这种不喜不怒的个性露出类似于…心酸的表情。
顾初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笑,“便利店放的那首歌挺好听的,所以才会走神。”
“cry on my shoulder?”林落歪着头小声嘟囔。
顾初阳笔尖一顿,“你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cry on my shoulder,你不知道啊?”林落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顾初阳诚实摇摇头,加上这一次她总共也就听过这首歌两次而已,也从没想着去认真的找出这首歌再听几次甚至妥帖收藏,如今再次从旁人口中提起,倒是勾起了记忆中那段泛白落疤的往事,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心情复杂的时刻竟然阴差阳错的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
请靠在我的肩膀哭泣,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切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她用红笔随意在笔记旁边的草稿纸上画了一道波浪线,对林落笑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可…”林落还想说些什么,顾初阳已经抬头看向准备上课的老师。
见她一幅不欲多谈的模样林落也知道自己着实八卦了些。遂也收敛了小心思,给后桌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况的戴眼镜男生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陆森斯文的笑笑,盯着前方穿蓝色连衣裙姑娘的背影发呆,浓黑的长发如海藻一般铺满整个后背,直直地垂到腰际,轻轻勾起他心中旖旎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