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包裹跨过那及胫的门槛，目光微扫，唤了小二说是要住店，倒被那小二好一番打量自己单薄的身板和嘴角的茸毛，直至我取了包裹亮了考贴那小二方道了声“您请”。也不着恼，温和一笑，将包裹重新打好，方跟着小二往楼上去准备安顿。】
【踩着楼梯登上了二楼，转角处却瞥见廊上熟悉的身影，停步微一思忖，见礼道。】
大哥安好。
【语中尽是礼貌的疏离。】
【即便他流落在外多年，他也是最像阿玛的儿子。他可以提枪走马，可以舞刀弄剑，他参加的是武举，他是那个可以继承马佳氏传统的军旅光荣并将之发扬光大的人。我纵然养在阿玛膝下这些年，挽不起长弓的手，却只能紧握着笔杆在一方宣纸上腾挪。】
【嘴角一贯的微笑添了些许苦意。】

你就权当我这是在给你探路好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份坚定我格外的熟悉，恐怕他也有自己心里需要守护和证明，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变得熟悉起来，是于平日里他温文的犹如带了一张面具所不同的，可能是在在鲤跃龙门开始我们真正的开始正视自己的某些东西，而让我觉得熟悉的可能是一族血脉里特有的一种共鸣，也可能是他的心之所向，但应该是二者都是】
自然住得惯，这环境还不错
【然想起来自己毕竟不是一直住在家里，可能只是对自己来说不错，以前师傅带着我的时候住的就不是特别好，师傅常说哪怕是主将也不可贪于享受，要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苦同乐才是真正的将帅之范】
至少对我来说挺好了
【不过看他刚才的样子是不打算找自己，自己入住了，既然这是自己的弟弟，很想问他，是不是若是我不在这，你便不打算找我，自己入住了？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我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突然多出来的一样，虽名为兄弟，一母同胞，可是却在多了些什么的同是又少了什么吧】

【探路？闻言有些愕然回头，还真是不习惯这个狼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说出这种类似于关心的话，不，岂止是不习惯，简直是从未听闻。】
我……
【好在他话锋转得快，紧接着便说了些“住得惯”“挺好了”。或许那一句无意的关心，他也没想要让谁发现，让谁感念，却更耐人寻味。一稳心神，想起他在外多年，颇为坎坷，一句波澜不惊的“挺好了”，不知背后有多少陈年旧事的大风大浪。遂转口接道】
我来时额涅恐在外贴身用的不洁，让我多带了条浴巾来，一会给你。
【不自在的又将目光移开，收住摸鼻子的手。额涅照应着偌大的一个家，一条浴巾，她却是问不到这么细。】
【掂了掂肩上的包裹，想起住店的事情，我与他虽是兄弟，到底是一先一后离的家。要真是说起来，合有合的好处，分有分的方便，到底是文武殊途，分开住认识个把同年也方便些，却也没有与他明说，只是用问句揭过了浴巾的事情。】
大哥这次科举，把握如何？

【师傅军旅经年，镇守丝绸之路的关口虽然见多识广，可惜未娶妻，我也没有师娘，师傅也不讲究细节，他更会的还是荒野生存，从他手里接过那条浴巾来，有额涅的感觉吧……果真与之前不同，真是温柔的惦念】
【可是不知为何，突又心下移动，握紧了手里弟弟东西，侧过身去，远眺窗外】
多此一举
【话虽这么说可是却没有还回去的意思，既然是给我的，那我为何要还回去，听他揭过了此事，至于这接下来的话题，其实心里早就有些想法】
若说把握，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凡事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合，只是不知他此问何意】
那你呢？可有把握？

【看他动作，眉梢微挑，再加上答案也是预料之中，倒让人想到前些日子一众同窗在乡试考场门口候考时的模样，面上大抵也都是这般低调的。想起旧事，只觉相像，不由添了几分笑意。】
有心人，天不负，我只当是兄长成竹在胸了。
【两手绰起】
至于我，考场与学堂，都是几篇八股程文。
【想起临考前与阿玛的一番长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略显清秀稚嫩的脸上显出豁达与稳当来。科举，不过是起点，好男儿志在四方，前路方长。】

随你怎么想
【也不知算不算如他所说的胸有成竹，只是自己的武士的傲骨从不认输，懂得隐忍，学过蛰伏，只是为了成为那个从敌人的尸骸中爬起来的人】
几篇八股程文?
【说道轻松，但是真的如此轻松吗？眉头微微皱起，终究还是不懂文人的事。因为明辰生而为紫微武曲廉贞的一种命格，杀破狼，尚幼就是一副好筋骨，明辰的师傅也是个只知孙子吴子，对孔孟也就是略微有所耳闻罢了】
我不懂
【但是你懂，拍拍他的肩膀，那就是你的战场了，看着自己的弟弟渐渐长大，忽然有些怀念一起自己带他去挖百合根茎的那次踏青】
看你的了
【不知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还是否记得今日的初衷，看着他眉梢微挑，前路漫漫，不知以后的我们可还记得今日的初衷，也罢，时候不早了，他该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也该去练武了】
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今日就此别过吧
【说完转身欲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去，低声缓缓说道】
在此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
【毕竟我是你一母同胞哥哥，可是这话虽然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明逸，你说是不是即使是野兽也是有感情与亲情的？】

【话虽如此，心中自然晓得那区区几篇程文的分量，文人意气天下策，谁不是满腹经纶。文人推杯换盏中的你来我往纵横捭阖之道，其残酷较之沙场，又何尝逊色半分。破军贪狼七杀坐命，是你的命格；而摇光天枢，本就是马佳一族骨血里的传承。我提笔为书代圣为言，不过是奔赴另一个沙场，幸好，你懂。骨肉兄弟，至亲至疏，明明心在一处，说出来的话却是难免隔阂，你说，是不是这老天爷造化弄人？】
【幼年，我之于你，是猫崽子对塞外归狼的羡慕，今日在鲤跃龙门，我们才第一次听见彼此血脉中的共鸣，正视彼此殊异却又本质相同的追求。目光复杂而不改温和笑意，却与从前有不同的意味。】
也好，那我先去安顿下。临考了，虽说拳不离手，兄长也要注意身体。
【驻足片刻待他离去，向一边候着的小二道一句有劳， 撩袍随他拾阶而上，自去安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