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橘真琴不会就此停下的,即使那个身影固执地没有转过身。不出意料的下一秒,他松开握伞的手,伞尖落地那一瞬,他扳过他固执的肩。
撑开的伞边在地上绕着伞柄原地旋转着。
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绿色领带便被七濑遥拽过身前,七濑遥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后背,某些情感如藤蔓一般迅速蔓延。
或许,七濑遥比橘真琴压抑的更久了些。
此时方年少,万物妩媚。
而我则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和单肩包也是遭受着雨水的冲刷,我还在它的身边,和它经历着每一滴雨,每一缕风,包括一切。
或许橘真琴也是这样想的吧。我看着两个在雨中拥抱的少年,将视线转到单肩包上,恰巧,它也在看着我。
“抱歉,遥,我没有和你说去东京的这件事情。”真琴耷拉着八字眉,显得懊恼:“之前左右你的想法也是我的不对,不过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够找到目标,找到未来的。”橘真琴搂住遥的肩膀,宽大的后背为他挡着冰凉的雨水。
“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七濑遥抬头看着他的眼,“真琴,我已经找到我的目标了,我决定去学竞泳。”
“真的吗,恭喜啊小遥!”水滴不停地顺着发梢落下,有些悲伤。遥是要去澳大利亚吧。我看见橘真琴的手紧了紧,情绪被安置得妥帖。
“我已经决定了要去东京。”然而下一秒,七濑遥就否决了他自哀的想法,语气带了些轻快。
关于橘真琴看也不用看,我都知道他的表情比氨基酸结构还要复杂。显然他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唰唰地响,雨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水天交接的那一条线,若隐若现。两只海鸥盘旋飞过,鸣叫悠扬。
七濑遥从真琴的怀中脱离出来,在他两步远的距离站住,颀长的身影显得笔挺而又坚决。
“我不会挽留你,对你说‘不要走’。你可以随时收拾打包好行李,你可以随时准备踏上旅途,你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即便这样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会跟着你。”
“因为,橘真琴就是我的目标,橘真琴就是我的未来。”
“但愿现在说,还不会太迟。”
橘真琴的眼睛微微睁大,在他绿色的眸中,我仿佛看见了那条小道。
那一条满是单恋花的道路尽头已经到达,终点是一朵名为爱恋的花,在雨露中含苞待放。
而那位名为七濑遥的少年就站在尽头处,他的后背承载着暖光,与橘真琴的希翼重合。我看见他向橘真琴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
“我喜欢你,真琴。从很久以前开始。”
那些隐藏在旅途十多年的话,曾经在胸口呼之欲出的感情,对着空气反复练习了无数次的表白,全都安全到达了。
“遥。”橘真琴笑得宠溺,握住七濑遥的手,十指紧紧相扣。在雨中早已分不清他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低头吻住那人的唇,将所有的情感寄托于此。
这样够吗,是否能够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
雨势渐小,直至天晴。暖光透过云层,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是多年磨合的默契。我和单肩包紧贴在一起,偶尔会有几缕光从我们之间微小的缝隙中穿梭而过,但很快又会被缝合。
“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对吧。”单肩包低喃。
“会,但是已经是尽头了。”
“为什么这样说?”
“谁知道呢。”我故卖关子,笑着看它不解的模样。
但是下一秒却出乎我的意料,很久以后我都不能理解我的那一句“谁知道呢”到底有什么感染力。
“双肩包,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它轻轻挨在我的身上,声音轻柔如烟。
光照覆在那两人年青的脸庞上,两人嘴角的弧度出奇的一致,我微微恍惚,已经是尽头了。
“我也是,很喜欢你。”
彼此,便是尽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