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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实却并非如此。阿初与子墨成亲之后,除了那夜便再无同房过,两人相遇也只是擦肩而过。多次她曾试着与他说话,却都无果。直到有一日,一个青楼女子从书房里走出来,她知晓,他有了新欢。她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她与他的距离更远了,为了避免见面时的尴尬,她常常留宿在酒坊中,酿着一壶又一壶的美酒。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皆一笑而过,仍旧继续酿着她的酒。
“阿初,我要纳云娘为侧房。”那日,他寻上她,在她兴奋之余说道。她只觉浑身被冷水浇了个透。云娘是紫金阁中的花魁,确实是个难得的佳人。
“好。”
那日婚礼着实热闹,堪比那年她的婚礼。高头大马,八抬大轿,红衣似火,她有的他亦给了云娘,他……真真是爱云娘。
……
“阿初,我将那梨树砍了,移了桃树。”
“好。正好我早就想酿桃花酿了。”
……
“阿初,云娘看上我们那间卧室了,想让你让出来。”
“……好……少爷,你高兴就好,往后这种事情莫要来寻问我。”
他为了云娘拔掉满池芙蕖养了一池的锦鲤,因为云娘爱吃鲤;他拔掉那片她最喜爱的白菊,种了牡丹,因为云娘喜欢牡丹;他大张旗鼓的唤来大批的绣坊,只为做一件云娘的贴身衣物;果然,这些他都没有再来寻问她的意见。
“看看这状元夫人,听说自从成亲那日状元郎便再无踏入她的房中,如今这小妾都爬到头上来了,她竟有心思酿酒……”
“依我看,这状元夫人早晚都要被休的。”
“……”
“夫人,你别听她们瞎说,少爷其实……”
“阿初,我已将这酒坊押出,日后,你不必再酿酒了。”几日不见子墨,他竟学会了嫖赌,多日不见如今他却来告诉她,他已将酒坊押给他人。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壶四裂而开,酒水洒了一滴,浓郁的酒香让人沉醉不已。
“……老爷知晓么?”她言语轻颤,两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问道。曾经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会宠她,十五那天,他曾言这辈子都要与她看那繁华的烟火;新婚那天,他许她一生;如今,这一切的一切的美好都被他亲手毁掉,他给的美好谎言,他一点点的拆穿,她为他建立的一点点感情,亦被他一点点扼杀。
“这酒坊早晚都将会是我的,如今我已是状元郎,这酒坊大可不必再开了。”
“子墨……你真真令我寒心。”未曾想过,她第一次唤他名竟是在这般情况下。那日,她用自己的积蓄买下了那个酒坊。她什么都可以让给别人,但酒坊不行,这是阿瑶跟阿瑶阿爹的信念,没有这酒坊,或许便没有如今的阿初了罢。如今,她真真是与他断绝来往了,然而,他与云娘的种种事端如往常一般时不时的传入她的耳中,只是如今,她真真是心无杂念,一心只想酿出京城美酒。阿瑶亦每月来信,她在酒坊中移了桃树,日日她坐在桃树下望着满树桃花,想着他拥云娘赏花时的场景,桃花纷飞、满树清香、一地浪漫、才子佳人,女子美丽动人,男子温文儒雅。果真美好至极。日子过的如斯平静,若能如此度了余生那便是无憾,可是事与愿违。
那一日,他败落了,挥霍无度的生活糜烂了他的一生,自此他消失匿迹,再无消息,云娘亦重入紫金阁恢复她往日的神采。
“夫人,这是少爷为你留下的财产。”一日,一伙计抱着一个檀木箱,将一封发黄的信纸交到她的手中。檀木箱中满满的黄金,是他一生的积蓄。
阿初轻叹一声则继续酿着酒,一壶已酿好的浮子酒出现在她的怀里,开封,酒香飘十里,斟一杯清酒,押一口,酒的清甜再口中蔓延。听闻,云娘眉眼似阿初。
“果然是好酒,阿初,给我来一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衣温文儒雅的书生。
“子墨……”望见他,眼中泪水悄然滑落,落入酒中“叮咚”作响。
“故事到此处算是完了。”白衣女子仰头饮尽杯中美酒,抬眸,却见樵夫愣在原处,杯中之酒早已饮干。
“嘭”
“不,你说的不对……”手一滑,酒杯落在地上,滚几下便不动了。
“如何不对?”
“原来你住在此处啊。”一身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原来是樵夫之妻寻来了,樵夫迷迷糊糊的便随着妻子回去了。白衣女子望着地上的酒杯,只见那酒杯化作一团粉末消失了。
“确实……故事的结局并非如此。顾垣与阿初有情无缘,阿初与子墨有缘无情,三人情丝延续三世,若不解掉一人三人皆痛苦,阿初觉欠子墨太多,便央求孟婆在今生错开顾垣与阿初的相遇,阿初情愿此生无情亦要还子墨的情。”白衣女子絮絮叨叨的念完之后便消失不见了,连那座小屋亦凭空消失,只有那一壶清香的浮子酒依旧香飘十里。
那,是顾垣曾言要饮的酒。阿初欠顾垣的已还,今生阿初还子墨的,是他上世的深情。
“阿初,这京城烟火可美?”
“甚美。”
“阿初可喜欢?”
“喜欢。”
“我也喜欢,那么阿初可想年年都来赏这繁华的烟火?”
“想。”
“我也想,阿初你看我们如此情投意合,不如就此定终身,你许我你这一生可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