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甲戌侧批:自站地步。自首荒唐,妙!】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因为看的是脂批版,所以顺便说一下脂砚斋的批注。其实挺好玩的一件事儿,很多人都说脂砚斋是陪伴作者走过最后生涯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我们无论怎样都是后人,少看那种穿越到清朝的电视剧就会明白,我们现在对于历史的认识其实都是先人留下来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历史的碎片,历史的遗迹。也就是说,可能先人在一本书中撒了一个谎,我们后人可能信以为真,因为只有这一个史料啊,你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就像你吃了一辈子红色的胡萝卜,可能打死都想不到有紫色的胡萝卜(真的有,我没骗你),只有忽然有一天你朋友忽然送你一根紫色胡萝卜,或者忽然看到我现在写下的这些东西,这时候,你才发现——天啊,胡萝卜也可以是紫色的!所以说,现在讲究一个信史,不但有文献的证明,还要有考古的依据。
其实说到考古,忽然想起了盗墓,然后忽然想起了之前英国大学的一个考试,忘了是什么专业的了,反正是带着一帮学生到了墓地,让他们确定墓地里埋的人就是墓碑上写的那个人(促进了盗墓产业,呵呵),很多学生查阅死者的回忆录、死者生前的一些朋友等一大堆信息,终于证明出——墓地里埋的人就是墓碑上写的那个人!
其实蛮像现在很多红学者的,孜孜不倦的往祖坟上刨,在此,向他们致敬三分钟,或者说默哀三分钟。
okay,说正文。作者首先说自己写的这本书很荒唐,就像我一开始就承认我是外星人一样,看过的其他书好像还真没有这么写的(大概是我看书少),记忆最深的开头是加缪的《局外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有时候开头真的蛮重要的,刚开始读《穆斯林的葬礼》感觉写得有点矫情,虽然文笔很好但感觉特别做作,故意营造出一种清风明月,后来读着读着发现好像写的还不错的样子,读《长恨歌》前四章(记得是前四章,然后才开始写王琦瑶)一直在描写上海生活,鸽子啊什么的,虽然文笔真的很棒但感觉文笔用的太滥了,反而不好。
回来,作者要开始解释这本书的来历了。
其实第三遍读这个开头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本书并不是那些大红学家说的什么反映历史啊批判社会啊什么的,渐渐觉得,这就是一本简简单单地回顾往昔岁月的书。就像是蒋勋先生说的,是作者自己的忏悔录,很像《失去的时间》(另一个译名是《追忆似水年华》,但我更喜欢这个译名《失去的时间》),像是在一个大喜大悲之后对于过去的一点想法一点回忆,一点后悔一点无奈,还有欢愉与微笑,渐渐构成了这本书。
我记得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关于濒死体验的,据说人死前会看到白光,仿佛得到了某一种救赎,一生都在眼前飞逝,忽然发现,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小时候和爸爸看《红楼梦》,他问我这本书为什么叫做《红楼梦》,当时,或者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应该是在过去一个繁华的美好的境地所经历的一场梦,红楼应该就是大观园吧,当你离开它离开原本的生活时,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吃不饱穿不暖时,再回忆往昔,真的,太像一场梦了。
印象最深的序言是《陶庵梦忆》的——
“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每欲引决。
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饥饿之余,好弄笔墨,因思昔人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此果报。以笠报颅,以篑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
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旅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所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
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非真,自啮其臂曰:
“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正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拓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
知道可能看不懂,大概說一下,就是他从前吃得好穿得暖,过着活脱脱的贾宝玉的生活,后来国破家亡(张岱也是反清名士),一直呆在深山里写书,跟野人似的(想起了山鬼,果然还是和颜值有关),现在会想曾经的生活,顿顿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现在只是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破麻衣服,有时又想起一些往事,好想故地重游,又看到了老朋友,特别开心,但这都是过去,这都是梦了。
所以现在渐渐不太喜欢可以去研究红学,更喜欢在红楼梦中找到自己的生命,或者说,梦见自己的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红楼这本书很奇怪,就从那些红学家的考证来看,各种各样的身份与故事都能套进去,从侧面也证明了《红楼梦》确实包含了我们大家的生命,我们大家的生活,有过荒诞,有过无知,有过纯粹,有过诗意。甚至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红楼人物的影子,可能忽然一瞬间你像宝玉一样痴,希望一切不变,自己喜欢的美好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或者一瞬间你像黛玉一样特别敏感,特别脆弱,某个小小的细节触动了内心忍不住哭了起来;或者面对人际关系的时候像宝钗一样精于世故,努力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所以《红楼梦》其实在讲每个人的生命,每个时代的欢悲。
因为看的是脂批版,所以顺便说一下脂砚斋的批注。其实挺好玩的一件事儿,很多人都说脂砚斋是陪伴作者走过最后生涯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我们无论怎样都是后人,少看那种穿越到清朝的电视剧就会明白,我们现在对于历史的认识其实都是先人留下来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历史的碎片,历史的遗迹。也就是说,可能先人在一本书中撒了一个谎,我们后人可能信以为真,因为只有这一个史料啊,你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就像你吃了一辈子红色的胡萝卜,可能打死都想不到有紫色的胡萝卜(真的有,我没骗你),只有忽然有一天你朋友忽然送你一根紫色胡萝卜,或者忽然看到我现在写下的这些东西,这时候,你才发现——天啊,胡萝卜也可以是紫色的!所以说,现在讲究一个信史,不但有文献的证明,还要有考古的依据。
其实说到考古,忽然想起了盗墓,然后忽然想起了之前英国大学的一个考试,忘了是什么专业的了,反正是带着一帮学生到了墓地,让他们确定墓地里埋的人就是墓碑上写的那个人(促进了盗墓产业,呵呵),很多学生查阅死者的回忆录、死者生前的一些朋友等一大堆信息,终于证明出——墓地里埋的人就是墓碑上写的那个人!
其实蛮像现在很多红学者的,孜孜不倦的往祖坟上刨,在此,向他们致敬三分钟,或者说默哀三分钟。
okay,说正文。作者首先说自己写的这本书很荒唐,就像我一开始就承认我是外星人一样,看过的其他书好像还真没有这么写的(大概是我看书少),记忆最深的开头是加缪的《局外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有时候开头真的蛮重要的,刚开始读《穆斯林的葬礼》感觉写得有点矫情,虽然文笔很好但感觉特别做作,故意营造出一种清风明月,后来读着读着发现好像写的还不错的样子,读《长恨歌》前四章(记得是前四章,然后才开始写王琦瑶)一直在描写上海生活,鸽子啊什么的,虽然文笔真的很棒但感觉文笔用的太滥了,反而不好。
回来,作者要开始解释这本书的来历了。
其实第三遍读这个开头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本书并不是那些大红学家说的什么反映历史啊批判社会啊什么的,渐渐觉得,这就是一本简简单单地回顾往昔岁月的书。就像是蒋勋先生说的,是作者自己的忏悔录,很像《失去的时间》(另一个译名是《追忆似水年华》,但我更喜欢这个译名《失去的时间》),像是在一个大喜大悲之后对于过去的一点想法一点回忆,一点后悔一点无奈,还有欢愉与微笑,渐渐构成了这本书。
我记得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关于濒死体验的,据说人死前会看到白光,仿佛得到了某一种救赎,一生都在眼前飞逝,忽然发现,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小时候和爸爸看《红楼梦》,他问我这本书为什么叫做《红楼梦》,当时,或者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应该是在过去一个繁华的美好的境地所经历的一场梦,红楼应该就是大观园吧,当你离开它离开原本的生活时,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吃不饱穿不暖时,再回忆往昔,真的,太像一场梦了。
印象最深的序言是《陶庵梦忆》的——
“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每欲引决。
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饥饿之余,好弄笔墨,因思昔人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此果报。以笠报颅,以篑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
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旅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所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
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非真,自啮其臂曰:
“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正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拓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
知道可能看不懂,大概說一下,就是他从前吃得好穿得暖,过着活脱脱的贾宝玉的生活,后来国破家亡(张岱也是反清名士),一直呆在深山里写书,跟野人似的(想起了山鬼,果然还是和颜值有关),现在会想曾经的生活,顿顿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现在只是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破麻衣服,有时又想起一些往事,好想故地重游,又看到了老朋友,特别开心,但这都是过去,这都是梦了。
所以现在渐渐不太喜欢可以去研究红学,更喜欢在红楼梦中找到自己的生命,或者说,梦见自己的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红楼这本书很奇怪,就从那些红学家的考证来看,各种各样的身份与故事都能套进去,从侧面也证明了《红楼梦》确实包含了我们大家的生命,我们大家的生活,有过荒诞,有过无知,有过纯粹,有过诗意。甚至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红楼人物的影子,可能忽然一瞬间你像宝玉一样痴,希望一切不变,自己喜欢的美好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或者一瞬间你像黛玉一样特别敏感,特别脆弱,某个小小的细节触动了内心忍不住哭了起来;或者面对人际关系的时候像宝钗一样精于世故,努力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所以《红楼梦》其实在讲每个人的生命,每个时代的欢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