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他左手拿着圣经,右手牵着男人的手。等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事态已经朝着万劫不复的方向发展了。夏尔微微抬头就吻上了男人的唇,男人扣住他的后脑勺尝试回吻过来。
这是夏尔成为恶魔后的第三年,他的人生正在慢慢地重回正轨。他意识到死亡并非他想象的那样虚无缥缈,时间再也不像流沙一样转瞬即逝;他似乎终于掌握了些大地母亲的规律,可以柔韧有余地穿梭其间;同时他将他生前的痛楚深深地刻在心头,他牢记支撑他在此游荡的理由,理性女神①常伴他身。
一切都在他们唇齿相交的一刹那又走上了歧途。夏尔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对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的情感变了质,这件事对他们彼此都是从未有过的,就在他说不清的这些时刻,命运之手将他推下了十八层地狱,等待他的将是美杜莎的拷问。可理智最终被击溃,夏尔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他们相拥在大笨钟顶部。
他始终牢记自己生前的痛楚,这使他自以为被阿弗洛狄忒眷顾的同时又不得不当一名悲惨的哈姆雷特。他的这点小心思积累起来,以为没有被他那作为情人的男人看见,这却最终催生了一场闹剧。
他们决议彼此各奔东西的那个夜晚,所有的风都为他挂起,所有的云都因他消失在苍穹深处,好让月光为他明亮起来。
男人最后给他一条忠告,用他一贯优雅讽刺的语气,“您大可不必把自己想得太悲哀,我从数千年前的尼罗河走来,早看清了这个热爱自怜的物种。”
男人的这副眼神,这般谈吐,竟让夏尔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曾像猛兽决战一样交融在一起,但这次可是真正的决斗。夏尔狠狠地打了男人一巴掌,用了他戴着扳指的那只手,打出去的不仅是积攒了多年的固执,还有他那枯涸的大脑,生锈的思绪。
男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伪装成一个遵守世道的绅士,手持着圣经离去了。
夏尔右手空空,左手满载着痛楚与背叛的的行李走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