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时间,实在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能让沧海变为桑田,令知交变为陌路。那摇摇锦扇,笑看白云苍狗的人物,终究只能在话本里出现。
“猫儿,我听有人说,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的。”彼时,他端着盒饭,蹲坐在阶梯上,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青年。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人生下来,是为了好好活着。”青年用一双清亮的猫儿眼瞪了他,他觉得好像有一股带着水汽的风拂过他的心头,舒舒服服的。趁他出神之际,青年用修长的手指执了木筷,夹走他碗里的鸡腿。
“喂,你这臭猫!给爷爷放下!”二人好一番嬉闹。
突然,青年正色,用软而上扬的语调说:“孙兴,你是谁的爷?”
……
厨房里尖锐的水壶叫声将男人的思绪拉回来,脏兮兮的水壶盛着沸腾的开水,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打破寂静。
男人兀自哂笑,到了现在的境地,又能怪得了谁呢?
一步错,步步错。
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弥足深陷的人,回头之后,只能居于阴暗处,一人终老。
人生下来,是为了好好活着。
十丈红尘,五光十色,自然是该好好活着的;挚爱相伴,淡然幸福,也是该好好活着的;但如果一个人孤独终老,蜷缩在角落处等待时光划过,又可算好好活着了?
自己落到如此田地,是应该的。男人想。这样的生活也许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