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便望见餐桌旁摆着父亲的灰白照片。秀晶也多次和妈说过遗像放在餐桌旁似乎不是特别好,反倒妈冲她,说她小小年纪哪要管这么多讲究。
父亲腿脚一直不好,走路一高一低的很是不方便,耳朵也有些背。以前秀晶跟他说话总是像吵架一样。也不怪父亲,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这样。
出事的那天天气很差,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星期仍未停,地面上漾着积水,马路旁的下水管道因下雨降温而冻上了一层薄冰。整个城市都快要成了水的王国。
父亲挽着裤脚,头发贴着皮肤,砸下的雨水顺着已湿透的发流下。他看雨大,特地为郑秀晶送伞,接她回家。
一路走来,父亲走走滑滑,累了便扶着路旁的树歇会。等他走到学校,手脏了,脸花了,一副乡下来的农民样。
郑秀晶见他这般,皱皱眉头,一把夺下父亲手中的伞,撑起伞就往前走,不顾身后父亲。
——是那个年纪的虚荣吧,总带着一股冲动劲儿。
父亲追得心切,连走带跑,眼看就要追上郑秀晶,忽然脚底一滑,栽倒在地。
一辆车冲过来。雨天的视线总是很差,司机直到跟前才看见了几乎全身在水中、挣扎着的人。
可那已经迟了。
“吱——”郑秀晶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一辆停下的车,车轮上带着点点血迹。
血在雨水中氤氲开。
她知道悲剧已经酿成,可她终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的。
从那天以后郑秀晶就一直觉得自己是杀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她觉得,如果那天没有她的疏忽,就不会有父亲躺在马路上悲惨到如此境地。
那个年纪,谁身上不担着一些秘密。那些不允许别人窥探的小心思,是青春的涩涩味道。少男少女们多多少少有个自己暗恋的对象,写几封情书,表几次白,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也是一种青春的小甜蜜。
可是郑秀晶,丧失了一切应属于她的甜蜜时光。
她为一个人的生命,押上了她所有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