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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安古道马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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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度娘,敬虹猫蓝兔七侠传开播十周年。


IP属地:美国1楼2016-02-20 19:38回复
    第一次见到虹猫时,我是市井人口中风流潇洒的六王爷,也是即将穷途末路,任人宰割的皇室牺牲品。
    那日我登北芒山巅,望宫阙崔巍。皇祖父身体每况愈下,皇孙夺嫡愈演愈烈,我从步步惊心的朝廷中卸下一切职务,深深地喘口气,独自一人游于远郊。极目远眺兮,哀我心伤,民生劬劳兮,终不能忘。堂兄皇长孙江成奕监国,不为明君之事而存暴君之戾,不用贤良之士而任无术之党,打压兄弟,亲信宦官,适逢灾年,百姓覆瓦之室尽为税而不可避,侧视之官不为动而哀街巷。一时间,百姓中有力壮者纷纷落草为寇,铤而走险以搏得一线生机,进而政局难安,大厦将倾。
    我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吾本有意与俗尽,何为怀忧心烦伤?哀哉,终负贵胄之名。
    刹那间上清观中窜出一众匪寇,个个身强力壮,一字排开,为首的那人肤色黝黑,面带刀疤,连一句废话也不说,大声喝道:“上!”我虽然少时为家父所迫学过三脚猫的功夫,但终究寡不敌众,身被数创,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命丧于此,只见一道红光闪过,未等我反应,便见眼前土寇都已一动不动,一袭白衣,执剑策马而来。
    转眼他下了马,抬手解开匪寇的穴道,轻叹,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被官家收走了,家里老人孩子吃不饱饭,俺们寻思着当个土匪什么的挣些钱,家里人也好过活。”为首的那人说到。
    我低下头,脸烧的难受。
    头上传来了玉碎般的声音:“算了,这次便不将你们送官,山下洛阳盟主府中你们可寻一份差事,养活家小应该没问题。”
    我抬起头,那群人已经离开。温润如玉的公子转过身来看着我,笑得苦涩。我微怔,待缓过神来,谪仙一般的公子已至面前,打量我的身上的伤,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我道:“这位公子,这是我的好朋友逗逗神医配的金疮药,对你身上伤口的愈合很有帮助。”
    我心下了然,忙作揖:“在下江若尘,感谢虹盟主救命之恩。”
    我相信之后时间一定冻结了一会,可能是对方尽力按下了要一拳打死眼前这个败类的想法,白衣少侠牵强地笑笑,摆摆手,道:“六王爷无需行此大礼,虹某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时局大乱,百姓流离,还望王爷惜之爱之,在朝堂上为这些落草为寇的百姓美言几句。”
    “可我已不在朝堂,还请恕我懦弱逃避。”
    白衣少侠笑笑,“无妨”。便转过身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墨的双眸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溢散出浓浓的忧伤。


    IP属地:美国2楼2016-02-20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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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想起一个人,也是这般忧伤,微蹙的眉头,身材颀长,站在朝堂之上,毫无惧色:“儿臣身为太子,事君至忠,事父至孝,绝未行巫蛊之事;蓝将军与臣为君子之交,不经手一枚通宝,儿臣身负监国之责,绝未行结党之事。儿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时我和堂弟偷偷的在朝堂偏门处向内张望,堂弟才四岁,齿序第七,是太子的嫡子,算是皇太孙,那时正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但是未及朝会结束,他便出乎意料地离开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我最疼惜的弟弟。那年我九岁。
      事情过去了十四年,十四年间,王朝虽还不至顷刻尽丧,但也渐渐出现了末世之相,达官显贵们不再以天下事为己任,而是专注于艺文园囿,晚间行于市井街巷,靡靡之音破窗而来,人们又开始怀念十四年前太子监国时的那场盛世,而那场盛世,是以小人诬陷,禁军出动,太子府的一场熊熊大火而宣告终结的。
      说来奇怪,太子府当天晚上只有皇叔和我的堂弟,一干嫔妃,佣人和管家都早已不知所踪。难道他们早已知晓此事,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和七王爷怎么不逃呢?
      这件事虽然是皇家的禁忌,人们却私底下津津乐道了十四年。后来我长大了,身为皇族中人,却总算明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逃到哪呢,逃得越远,连累的人越多,终究难逃一死的命运。
      总算明白了,那种皇家的苦楚,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一朝失势,便如过街老鼠,遭小人践踏,手足相残,亲情尽丧,求尊严一死而不可得,保一家老小而不遂意。
      那场大火之后,我就不再在每次朝会时在偏门处观望,不再对朝政感兴趣,开始像显贵一样沉溺于琴棋书画诗酒花,开始遍阅天下诗文,广结世上逸士,之后世上就有了“侧帽风流六王爷,清雅孤高江若尘”之名。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潇洒得浮夸,风流得苦涩,孤高得无可奈何。
      只因为那场大火的第二天,我的父亲紧紧地抱着我和哥哥,逼着我们发誓,穷尽此生不入皇位之争,如有违者,天地共谴之。我还记得我和哥哥一本正经地发誓,父亲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很久很久之后了,我和哥哥在一次家宴中把年迈的父亲灌得酩酊大醉,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是皇伯父所为,那些年太子一家风头太盛,伯父夺嫡而不可得,便出此下策将太子一家赶尽杀绝。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我和哥哥震惊对视了一宿,而父亲,说出此骇人听闻之语的人,却早已梦会周公,眉眼安详,仿佛这件事发生在前朝,自己只是好闲之人。
      这是我在同虹猫下山时一路所想,我们一路无言,各有所思。因为我身上有伤,虹猫顾及,马走得极慢,只记得对面白马上的公子眉眼温和,实在想不出他西风过柳市,策马上铜堤,一任魔教宵小千骑相逐的俊逸倜傥。
      我的府邸在洛阳城北,下芒山不久就到,我们相互作揖,待虹猫再次上马,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等等,”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停顿一下,又镇静下来,“少侠为国为民,如果可为国家所用,当不负少侠英明。”
      公子上马的动作停滞一下,随即上马,一语不发,终于消失在天边。
      ——TBC


      IP属地:美国3楼2016-02-20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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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明目张胆地见虹猫,是在一个深夜。
        是夜,我破天荒地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独自来到虹猫的府中。虹猫仍未就寝,身边的佣人不停地向他的灯中添油。公子还是一袭白衣,坐得衣服有些皱褶。眉头微皱,静静地阅览各地呈上来的奏折,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刻上了沧桑和疲惫,嘴唇轻抿,如墨的眸子也染上一层轻翳。见我来了,便放下手中之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拜到:“六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没来由的语塞,是啊,为了什么,为了救救自己的两个侄儿,还是这个王朝?我已经把一介谪仙拉入凡尘宦海,难道我还要将他卷入皇储之争吗?
        公子静静地凝视着我,见我不说话,便了然,“如有难言之隐,不妨坐下慢慢说,虹某一定尽力相助,来人,看茶。”
        我决定和盘托出,直直地跪下,“皇长孙专权,嫉贤妒能,百姓苦不堪言。如今他私自调动京城兵马,希图逼宫,调动京畿兵力的虎符不知所踪,还望少侠能够力挽狂澜,救国家于危亡。”
        “你要我如何帮你?”身前的人把我扶起,玉碎的声音传来,“虹某只是一介文官,平日里不结党不营私,无财无权,恐怕难当王爷所托。”
        我慌忙再拜,“少侠贵为武林盟主,不知是否可以邀请江湖上的义士相助?”
        面前的公子缓缓踱着步,微叹,“江湖之人本无意与朝中斗争,我虽为武林盟主,只有江湖争执的调解权,却无权要求他们趟这趟浑水。如今各大门派收容流离百姓已经难以负荷,实在无法分身。况且,那些势利的小人恐怕来了也不会帮助王爷,反而无法顺遂王爷的心意。”
        我无言以对,又听到公子说道,“虹某入朝不满一年,当初王爷提出此事,虹某只是为了百姓才沉浮宦海。吾上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此身不愿深陷皇储之争,实在抱歉。”
        我低头自言,“可叹我身为皇孙,事关一朝国运却无法担应有之责。虽歆慕阮籍驱车长啸,敬仰嵇康独抚广陵,哀哉终负贵胄之名,实在是怯弱鼠辈,忝列宗祠。”
        对面的少侠明显停住了,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我听到庭前子规鸣啼着“不如归去”,又见公子深深地喟叹,“后日大军入京将集结完毕,深夜四更,守卫换值,宫中军备最弱时,当是逼宫最佳时机,如果王爷愿挽国家于危亡之际,当提早做打算。近日虹某要出京一趟,恐无法助王爷一臂之力,在此虹某衷心助王爷斩佞臣,振国纲。”
        我有些失望地离开了虹猫的府邸,远远地瞧见公子又踱回书案前,灯火摇曳,在墙壁上映下少侠有些羸弱的身影,一时心中不甘尽丧,在月光下,我深深地向虹府大门作揖,月光打在身上,却觉滚烫。


        IP属地:美国9楼2016-02-20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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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评价,实在抱歉的是后天我就开学了,所以这篇文章就算完结了,大概不会再有番外,实在抱歉!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6-02-20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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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虹猫时,我是市井人口中风流潇洒的六王爷,也是即将穷途末路,任人宰割的皇室牺牲品。
            那日我登北芒山巅,望宫阙崔巍。皇祖父身体每况愈下,皇孙夺嫡愈演愈烈,我从步步惊心的朝廷中卸下一切职务,深深地喘口气,独自一人游于远郊。极目远眺兮,哀我心伤,民生劬劳兮,终不能忘。堂兄皇长孙江成奕监国,不为明君之事而存暴君之戾,不用贤良之士而任无术之党,打压兄弟,亲信宦官,适逢灾年,百姓覆瓦之室尽为税而不可避,侧视之官不为动而哀街巷。一时间,百姓中有力壮者纷纷落草为寇,铤而走险以搏得一线生机,进而政局难安,大厦将倾。
            我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吾本有意与俗尽,何为怀忧心烦伤?哀哉,终负贵胄之名。
            刹那间上清观中窜出一众匪寇,个个身强力壮,一字排开,为首的那人肤色黝黑,面带刀疤,连一句废话也不说,大声喝道:“上!”我虽然少时为家父所迫学过三脚猫的功夫,但终究寡不敌众,身被数创,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命丧于此,只见一道红光闪过,未等我反应,便见眼前土寇都已一动不动,一袭白衣,执剑策马而来。
            转眼他下了马,抬手解开匪寇的穴道,轻叹,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被官家收走了,家里老人孩子吃不饱饭,俺们寻思着当个土匪什么的挣些钱,家里人也好过活。”为首的那人说到。
            我低下头,脸烧的难受。
            头上传来了玉碎般的声音:“算了,这次便不将你们送官,山下洛阳盟主府中你们可寻一份差事,养活家小应该没问题。”
            我抬起头,那群人已经离开。温润如玉的公子转过身来看着我,笑得苦涩。我微怔,待缓过神来,谪仙一般的公子已至面前,打量我的身上的伤,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我道:“这位公子,这是我的好朋友逗逗神医配的金疮药,对你身上伤口的愈合很有帮助。”
            我心下了然,忙作揖:“在下江若尘,感谢虹盟主救命之恩。”
            我相信之后时间一定冻结了一会,可能是对方尽力按下了要一拳打死眼前这个败类的想法,白衣少侠牵强地笑笑,摆摆手,道:“六王爷无需行此大礼,虹某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时局大乱,百姓流离,还望王爷惜之爱之,在朝堂上为这些落草为寇的百姓美言几句。”
            “可我已不在朝堂,还请恕我懦弱逃避。”
            白衣少侠笑笑,“无妨”。便转过身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墨的双眸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溢散出浓浓的忧伤。


            IP属地:美国29楼2019-12-06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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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想起一个人,也是这般忧伤,微蹙的眉头,身材颀长,站在朝堂之上,毫无惧色:“儿臣身为太子,事君至忠,事父至孝,绝未行巫蛊之事;蓝将军与臣为君子之交,不经手一枚通宝,儿臣身负监国之责,绝未行结党之事。儿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时我和堂弟偷偷的在朝堂偏门处向内张望,堂弟才四岁,齿序第七,是太子的嫡子,算是皇太孙,那时正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但是未及朝会结束,他便出乎意料地离开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我最疼惜的弟弟。那年我九岁。
              事情过去了十四年,十四年间,王朝虽还不至顷刻尽丧,但也渐渐出现了末世之相,达官显贵们不再以天下事为己任,而是专注于艺文园囿,晚间行于市井街巷,靡靡之音破窗而来,人们又开始怀念十四年前太子监国时的那场盛世,而那场盛世,是以小人诬陷,禁军出动,太子府的一场熊熊大火而宣告终结的。
              说来奇怪,太子府当天晚上只有皇叔和我的堂弟,一干嫔妃,佣人和管家都早已不知所踪。难道他们早已知晓此事,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和七王爷怎么不逃呢?
              这件事虽然是皇家的禁忌,人们却私底下津津乐道了十四年。后来我长大了,身为皇族中人,却总算明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逃到哪呢,逃得越远,连累的人越多,终究难逃一死的命运。
              总算明白了,那种皇家的苦楚,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一朝失势,便如过街老鼠,遭小人践踏,手足相残,亲情尽丧,求尊严一死而不可得,保一家老小而不遂意。
              那场大火之后,我就不再在每次朝会时在偏门处观望,不再对朝政感兴趣,开始像显贵一样沉溺于琴棋书画诗酒花,开始遍阅天下诗文,广结世上逸士,之后世上就有了“侧帽风流六王爷,清雅孤高江若尘”之名。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潇洒得浮夸,风流得苦涩,孤高得无可奈何。
              只因为那场大火的第二天,我的父亲紧紧地抱着我和哥哥,逼着我们发誓,穷尽此生不入皇位之争,如有违者,天地共谴之。我还记得我和哥哥一本正经地发誓,父亲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很久很久之后了,我和哥哥在一次家宴中把年迈的父亲灌得酩酊大醉,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是皇伯父所为,那些年太子一家风头太盛,伯父夺嫡而不可得,便出此下策将太子一家赶尽杀绝。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我和哥哥震惊对视了一宿,而父亲,说出此骇人听闻之语的人,却早已梦会周公,眉眼安详,仿佛这件事发生在前朝,自己只是好闲之人。
              这是我在同虹猫下山时一路所想,我们一路无言,各有所思。因为我身上有伤,虹猫顾及,马走得极慢,只记得对面白马上的公子眉眼温和,实在想不出他西风过柳市,策马上铜堤,一任魔教宵小千骑相逐的俊逸倜傥。
              我的府邸在洛阳城北,下芒山不久就到,我们相互作揖,待虹猫再次上马,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等等,”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停顿一下,又镇静下来,“少侠为国为民,如果可为国家所用,当不负少侠英明。”
              公子上马的动作停滞一下,随即上马,一语不发,终于消失在天边。
              我回过神,匆匆走进正厅,抬头看着皇祖父亲赐的匾额,“允执厥中”四个大字遒劲有力,横竖之间透着一股胜利者的自豪,却已是物是人非。
              “等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府邸,我一定要让皇祖父给我题‘允执厥中’四个字,”多年前,小七这么对我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三年前,当我行弱冠之礼,自立门户时,我所求皇上的题字,就是堂弟的信仰,他离开我们时还那么小,连尸骨都无人去敛收,却拿自己的一生践行着“允执厥中”四字。
              我仿佛又看到小七开心地笑着,在朝阳中,他的笑就像一泓清泉,从嘴角溢出,漾及满脸。


              IP属地:美国30楼2019-12-06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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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那年堂弟才两岁,在家宴上奶声奶气地说道:“孙儿愿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一言既出震惊四座,皇祖父笑得合不拢嘴。
                《论治国三策》出于他手,一身卓绝的武功,不爱金错刀,不爱红巾翠袖,不爱轻叩富儿门,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小小的个子,站在书案前,摇头晃脑地背着经史子集。
                如果说他还在的话,必是皇储之位。
                可我心中的江小七不只是这样一个文韬武略的孩子。少时的我身子孱弱,受尽其他皇孙的欺负,堂弟站在我面前,不卑不亢:“具为贵胄,怎做如此鄙陋之事?”
                堂弟喜听政事,我和堂弟常在朝堂的偏门外向内张望,我大体听个热闹,小七却心中自有乾坤,每次听到早朝结束,他都会与我议论,“这番邦欺人太甚,李老年迈,虽有威名,实难堪大任,当任蓝将军为帅,此战必胜。”“时彦年轻,不可立刻当此重任,应外放做一县县令,以行历练。”……我嗯嗯地点着头应和着,其实自己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当小七事后与皇祖父提起这件事,祖父将他一把抱起,脸上绽开了花,开怀大笑:“天佑我朝,出此帝王之才!”
                记得那时我们皇孙们在月光下玩得不亦乐乎,祖父就这样走进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笑着问我们:“如果月亮里面桂树、广寒宫等等一切都没有了,会更加明亮吧?”我们面面相觑,不说是,也无法说不是,这时,小七走了出来,声音软绵绵的,“那如果人的眼中没有了瞳仁,我们还看得见吗?”场面倏忽间就活跃了起来,我们又开始闹腾起来,我还记得,那天月下他眸子中闪耀着光芒。
                人前,他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一举一动都合乎皇家礼仪,言谈举止必定中正仁和,人后,他是天真烂漫的孩童,虽遍阅书册也不作清高,纵勤奋习武亦不欺他人。
                他曾拜一位大侠为师,大侠对他及其严格,每个动作都亲自教导。三伏的天,一个孩子,就满脸大汗地站在太阳底下,或是寒风凛冽,他坚持坐在一块冰上,强行运转自己的真气。他的师父轻拈胡须,满意地点着头。如果没有那样一场大火,他一定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名公子,秉笔标书名,持剑振朝纲。
                我和堂弟熟识起来后,曾一起到北芒山上放风筝,他在前面举着风筝线,飞驰而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大声喊着:“若尘若尘,快来追我啊!”不复朝堂偏门出的一脸严肃,仿佛回到了生命的本真,就这样笑着,多年之后回想,又多想让他再笑一会,笑一会。
                那时的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应道:“来了,你要被我追上了!”之后我们团在一起在草地上滚着,笑着,闹着,那年的春色特别的酽。
                他是我童年时最好的玩伴。记得宫学先生迂腐不堪,摇头晃脑地没完没了,我们就趁他睡着时把他的白胡子沾上墨汁;那时后宫的万贵妃恃宠而骄,动辄训斥手边宫女太监,我们就抱走了她最爱的猫咪,数天之后再给猫放回,等到下次再见到贵妃时,她怀中的猫发了疯似的乱挠一通,可见受迫害之深;昔日礼部尚书爱子天生聪慧却整天不务正业,只爱斗蟋蟀,我们就从太监们的手里讨来最大最威猛的蟋蟀,把他的蟋蟀都咬死了,他无计可施,只好认真读书,最终竟也成为了一位名臣。
                可那样一场大火,把我们的一切都烧没了,把整个王朝的未来都烧没了。
                我轻叹,我的两个侄儿在身旁安静地睡着,月光下眉眼安和。看着他们,笑笑,这也是王朝的未来啊。


                IP属地:美国31楼2019-12-06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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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美国32楼2019-12-06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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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明目张胆地见虹猫,是在一个深夜。
                    是夜,我破天荒地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独自来到虹猫的府中。虹猫仍未就寝,身边的佣人不停地向他的灯中添油。公子还是一袭白衣,坐得衣服有些皱褶。眉头微皱,静静地阅览各地呈上来的奏折,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刻上了沧桑和疲惫,嘴唇轻抿,如墨的眸子也染上一层轻翳。见我来了,便放下手中之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拜到:“六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没来由的语塞,是啊,为了什么,为了救救自己的两个侄儿,还是这个王朝?我已经把一介谪仙拉入凡尘宦海,难道我还要将他卷入皇储之争吗?
                    公子静静地凝视着我,见我不说话,便了然,“如有难言之隐,不妨坐下慢慢说,虹某一定尽力相助,来人,看茶。”
                    我决定和盘托出,直直地跪下,“皇长孙专权,嫉贤妒能,百姓苦不堪言。如今他私自调动京城兵马,希图逼宫,调动京畿兵力的虎符不知所踪,还望少侠能够力挽狂澜,救国家于危亡。”
                    “你要我如何帮你?”身前的人把我扶起,玉碎的声音传来,“虹某只是一介文官,平日里不结党不营私,无财无权,恐怕难当王爷所托。”
                    我慌忙再拜,“少侠贵为武林盟主,不知是否可以邀请江湖上的义士相助?”
                    面前的公子缓缓踱着步,微叹,“江湖之人本无意与朝中斗争,我虽为武林盟主,只有江湖争执的调解权,却无权要求他们趟这趟浑水。如今各大门派收容流离百姓已经难以负荷,实在无法分身。况且,那些势利的小人恐怕来了也不会帮助王爷,反而无法顺遂王爷的心意。”
                    我无言以对,又听到公子说道,“虹某入朝不满一年,当初王爷提出此事,虹某只是为了百姓才沉浮宦海。吾上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此身不愿深陷皇储之争,实在抱歉。”
                    我低头自言,“可叹我身为皇孙,事关一朝国运却无法担应有之责。虽歆慕阮籍驱车长啸,敬仰嵇康独抚广陵,哀哉终负贵胄之名,实在是怯弱鼠辈,忝列宗祠。”
                    对面的少侠明显停住了,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我听到庭前子规鸣啼着“不如归去”,又见公子深深地喟叹,“后日大军入京将集结完毕,深夜四更,守卫换值,宫中军备最弱时,当是逼宫最佳时机,如果王爷愿挽国家于危亡之际,当提早做打算。近日虹某要出京一趟,恐无法助王爷一臂之力,在此虹某衷心助王爷斩佞臣,振国纲。”
                    我有些失望地离开了虹猫的府邸,远远地瞧见公子又踱回书案前,灯火摇曳,在墙壁上映下少侠有些羸弱的身影,一时心中不甘尽丧,在月光下,我深深地向虹府大门作揖,月光打在身上,却觉滚烫。


                    IP属地:美国33楼2019-12-06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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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见到虹猫,他一袭白衣站在朝堂之上,剑刃上滴着血。
                      那日我回府后,想了很久。托人把家中老小送走,又遣散了所有家丁。罢了,身为皇室之人,有很多是我无法逃避的。就算是死,我也要保全自己身为皇孙的尊严,父亲啊,还请恕我违背誓言,我甘心被天地共诛。
                      那日天空阴暗,潮气四散,乌云遮住月亮,深夜的皇宫阒静得吓人。我一身夜行衣,不甚麻利地避开守备,手持父亲给我的宝剑,匆匆来到皇祖父的寝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皇祖父出宫避难,正欲携皇祖父离开,更夫鸣锣,四更守备换岗。
                      突然寝宫内人声鼎沸,寝宫外将士的厮杀声不绝于耳。我拔出宝剑,见远处一众人杀气腾腾地走进来,剑上带着血,血水从剑刃上滑下,滴滴答答滴了一路,一条不甚笔直地线,仿佛是帝国的穷途末路。旁边的内侍想要阻拦,话音未完就被斩于剑下,定睛一看,为首的果然是我的好大哥,四哥尾随其后,之后是大哥的小舅子等一干党羽。皆披朝服,文官手持笏板,武将执剑行于两侧。
                      谁道皇亲尽尊贵,万里朱殷杯中酒。
                      我突然想到边塞的那样一幅场景:漫天黄沙飞舞,迷蒙中看见破碎的夕阳摇晃,身前是将士们的血流成河,染红了眸中天地。想逃脱而不可得,想还击却不可动。那时我无数次幻想过的刀剑应在的地方,而不是这座寝宫,没有破碎的夕阳,却破碎了一地繁华。
                      呼不应天灵地灵,调不来亲兵救兵,那如你圣子神孙,反不如飘蓬断梗。(《桃花扇》)
                      皇祖父抚着我的后背,手掌所到之处我感受到了不可自制的颤抖:“若尘,莫怕,虎符未至,我们还有机会,传国玉玺决不能让这个小人夺了去。”
                      我虽心生绝望,仍义无反顾地持剑走下台阶。
                      “哟,六弟也在,”还是那样的飞扬跋扈,江成奕随即向皇位象征性地行礼,说道,“皇祖父,您已年老体弱,精力不济,不如退位让贤,颐养天年啊。”
                      “放肆!”我喝到,“皇祖父未曾传召宣你入宫,你深夜逼宫,就不怕遭后世唾弃吗?”
                      “哈哈!唾弃?这天下都将是我的了,一朝皇权在握,谁敢唾弃!皇祖父,六弟,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可别怪我不顾亲情了。”
                      虽然大哥养文臣帷幄无谋,豢武夫疆场不猛,但他们素来不存敬畏之心,窝里横的本事却是没话说。一时间,箭雨飞向龙椅,我迅速回身向龙椅上的祖父飞去,挽出一个剑花,抵抗飞来的箭。待打落所有的箭,大哥已在面前。
                      数个回合下来,我身负重伤,终于不敌,以剑触地,支撑着自己不要为面前的人跪下,无奈之下,闭上了眼睛,身为国死,也不负皇孙之名。
                      我突然想到了稽绍,我一生想做其父却不可得,做个人子也很好。


                      IP属地:美国34楼2019-12-06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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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美国35楼2019-12-06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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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以后,祖父安详地走了,堂弟登基为帝,多年积弊,一朝风清,重整朝纲,安民攘外,重开万世之太平。虽是众望所归,我心中的疑团却未解开。
                          被封为亲王后第一次见到堂弟,是在我的家中,我与他月下对酌。酒至半酣,夜色深沉,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皇上,当年你一袭白衣骑马客京华,潇洒走过不留一丝痕迹,你那么讨厌深宫内斗,怎么就愿意承接遗旨,做这天下共主的呢?”
                          堂弟本是不沾酒的,由于身为客人主人的盛情难却,加之已被我灌得微醉,眼神迷离地看着月亮,“人生来的身份决定了今生背负的使命,生在医学世家的大多要学习医术济世救人,生在木匠世家的从小就要学习刨木雕刻,我们也不例外,这不是我们想逃避就能逃避的,那是我们的职责。
                          皇室的路就是这样,我们的马车经过别人的尸体,车轮上溅起亲人的鲜血,一路颠簸着坚持向前,列祖列宗的话语犹在耳侧:‘江山为重’。”
                          虹世安,世间已安。


                          IP属地:美国36楼2019-12-06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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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到封地为王,再一次见到他时,我刚回京直接去看望皇祖母,他正在皇祖母处问安。
                            “皇上,你也不小了,”太皇太后对皇上这么说到,“若是不愿意纳妃,也应该考虑迎娶一位皇后了,何必在朝堂上耍小孩子脾气。”
                            我快步走近他们,行完大礼,温顺地坐在皇祖母身边,看着对面的堂弟难得地羞红了脸,又装作淡定地呷下一口茶,一本正经地说到:“皇祖母,如今百废俱兴,我不愿意将钱花在选妃之上,况且,皇后一定不能来自选秀,我也无意纳妾选妃。”
                            “那皇上有无合适人选?”皇祖母又接着问道。
                            “择皇后有如择宰相,首先要保皇位安稳,所以应在重臣贤良家室中择之;其次江成奕父子迫害臣子太多,大多已官复原职,不如择一受陷害的大臣女儿娶之,以安抚众臣之心;经宫变一事,孙儿深感军权的重要,若择手握兵权者为姻亲,也可消我改革的后顾之忧。”
                            皇祖母赞许地点点头,“嗯,皇上真是大了,考虑问题很周全。那么依皇上看,谁家千金比较合适?”
                            “蓝将军同先父是至交,受先父巫蛊之事牵连而饱受边疆戍守之苦,现朝廷拟将其调回京城恢复将军之职。他为人忠勇可靠,府上家风甚严,其女年少我一岁,正是待字闺中。世人皆赞其温婉和顺,心怀大德,多次扶危济困,救百姓于流离失所,若皇祖母许其做我朝皇后,当大振我皇室威名。”
                            “蓝将军?嗯,我想起来了,”皇祖母说道,“他与他的先夫人义薄云天,多次救先帝与我于危难之中。我对他的夫人印象颇为深刻,不爱红装爱武装,一招流云飞袖真是如仙女下凡,我见犹爱。
                            那个孩子嘛,小时候就乖巧机智,懂事得很,想必现在也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大姑娘了吧——对了,孙儿你行走江湖多年,有没有听说,这个孩子承袭母位,做了玉蟾宫的宫主?”
                            ——THEEND


                            IP属地:美国37楼2019-12-06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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