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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志:文学是日本人远离大国梦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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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去大连,饱览了城市在日据时期的殖民地布局建筑。回来后找出王中忱剖析移居大连的日本文人精神的论文《蝴蝶缘何飞过大海》(《视界》第十二辑,二〇〇三年),重读着,不禁也忆起一些在大连、沈阳出生的日本人,一座都市的形影,渐渐凸显眼前。讨论的入口是题为《春》的现代派诗人安西冬卫的一句诗——“蝴蝶一只渡过了鞑靼海峡 ”(てふてふが一匹韃靼海峡を渡って行った),涉及却遍布于日本在日俄战争(一九〇五)大胜之后整整一个时代的殖民地建设、海外雄飞、文学兴旺,以及其中的知识分子精神。
  诗中 “蝴蝶 ”一词使用的是 “太浮太浮 ”(てふてふ)而不是小孩常说的 “巧巧 ”(ちょうちょう),我不懂,向作者请教了才知道这是一个简单的文语旧假名用法。据王中忱梳理,日本文学界后来的评论很有意思。他们说安西冬卫的这首一句诗有意设置了“てふてふ”和“鞑靼海峡 ”假名与汉字形成的对比效果,因为假名使人有柔软的语感,而汉字却刚硬而凝固,蝴蝶与鞑靼写在一行,营造了一种微妙的软硬呼应。


1楼2016-03-03 15:46回复
    愈是只有一句,才愈期待读者的默诵以获得节奏音声的共享。这种软与硬相呼应 —两组各四个可以读出声的印刷符号,是听觉的。所以,后来读到《银杏町》(永井龙男:《いてふの町》,《青梅雨その他》,讲谈社一九六六年版)时我马上联想:或者这一位在有意使用 “银杏”一词去营造一种视觉,也未可知!
      这个小技巧使作品强化了形象。当然诱人想多进一步的原因,还是一句诗背后隐现的心理;是那种生逢 “大国崛起 ”之际,浮躁于一个民族的知识分子阶层胸中的 —令人吃惊的自信。


    2楼2016-03-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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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唯有汉字一种书写符号,所以不会像日文那样,引诱作者利用平假名、汉字、片假名三种符号寻求呼应 —这确实有趣。但如音如画的作品形象,在后日的尽头处,会招致更鲜明的驳难。不管作家最初是否举意,最终都要迎受这种审视的眼光。
        大国梦一朝灰飞烟灭。何止安西冬卫,他的后辈,一九四五年后的一代人也都垂垂老矣。今天他们的心理是怎样的呢?


      3楼2016-03-0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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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外国的作家,比较容易读得心平气和。
          不同的时代造就了不同的写手,而且信手拈来的文本,不能代表一个民族的心声。只是虽然各有前路,下笔也各循自己的语言,但一代代幕启幕闭,迎受的都是一样的暮年。
          世间正泛滥着小市民的价值观,因风习的压迫哪怕在文学评论中,若是以这三篇比较本多胜一那样的知识分子,也是不合适的。如本多胜一那样,从越南战争到南京大屠杀再到伊拉克战争——永远站在被杀戮的人们的立场上,以他们的伦理为自己的伦理,由于揭露南京大屠杀甚至被左翼公众疏远,深入伊拉克侵略现场被贫铀弹辐射也在所不惜的知识分子,与澡堂子里的庸众早已无法对比。


        4楼2016-03-0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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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连已换了人间 ,银杏也凋落了,金黄的叶子如蝴蝶飞舞。在这样的季节人懂得了:蚂蚁缘槐,日本人的所谓大国崛起,都只是一些黄粱梦。


          6楼2016-03-0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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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如一串脚印,标志着多数日本人远离大国梦的步伐。那种一个民族的虚妄,以及诗句中的傲慢,哪怕只有一句也惹人厌恶。


            7楼2016-03-0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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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迅乎,不管对谁,“尽头 ”都不可避免。眺望历历的前途,生之不安缠绕心头。尽头前尚有几步路。但就是这举足轻重的几步,不但最有悬念,甚至使人产生了——最后投身青春夙愿的冲动。


              8楼2016-03-0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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