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琴音轻摇浣花雨,
瑟结兰襟沐君心。
在月应引宫娥怨,
御情未减初见时。
——题画
如同栽种所生来的诗句,一直都很不自然,所以他不敢,不敢用他最喜的工笔将那场相遇勾勒,怕突兀了芳华,辜负了花期。只得小心的泼墨,仔细的落笔。层层晕染,点滴铺衬的同时,还不忘留一处,为你。
当满城的琴声,弥散了一夜风雨,溪水掬着月光,对着满天星辰呓语,他却溯着随波逐流的落花,遇见了你。如绢长发披肩宣泄而下,玉葱纤指在溪中轻浣梨花,一衫轻纱美得风月喑哑,羞瘦黄花。就这么出神的站着、望着,时间安静的经过,不忍催促。直到你回眸的刹那,淡淡发香化作红霞飞上双颊,穿过冰冷的铠甲,肆意纠缠着最深处的柔肠。他说若踏遍整个天下,寻一方烟雨并入你的秀发,可否执子之手,与子入画,一衫轻纱,一骑白马,歌长夜,醉天涯。你的浅笑和紧扣的十指在这个易碎的雨季,作出了最合适的回答。
梵音绕梁,偈语环墙,虚掩的禅门,菩萨低垂的目光,他孱弱的身躯,憔悴的面庞,却将你千辛万苦换来的咫尺重新拉回远方。那一刻,仿佛有碎裂的声音在你的胸腔回响,不得不用双手捧起一个可以粘合的角度与她对望,尽管她的眼中并未映出你的模样。上邪,情拆开了,心何处安放?爱的十三笔为何写的如此匆忙?未曾跨出的是门槛还是过往?这一身僧衣能否痊愈寸断的肝肠?道是天意无常,徒留一丝虚幻的背影,陪着四周的青色隐入群山。也许只有这样,颜色才不会显得凄凉。
雁门关,或许从踏足的那一刹那,余生就将我装进了沙漏,直到嗜血的胡刀吻上我的咽喉,漫天黄沙就已经流尽我的一无所有。冰冷。无情,我躺在砧板上,终于尝到了死亡的味道。奈何苦短,容不得长相厮守;忘川水寒,淘不尽往事不休;三生石浅;见不得齐眉白首;轮回司前,我终是不愿一切从头。零落此身任云天苍茫处将我魂收,寒风嘶吼,暮鸦环游,迢迢归路尚留得一丝残魄,入你床前留白尺素,居我一隅,也算一笔痴妄写就,待到门环生绿,青苔痕净,古佛青灯伴卿素影,随芳菲逐流。
犹记得,那夜,江上渔火如豆,江畔晚风扶柳,云别岫后,心上添秋,月衔檐下燕,浪卷天际流,踌躇间,渡口松开了缱绻双手,孤舟解了绳索。纵了离愁,涟漪回荡着的不是结襟别酒,是噙泪、颔首的人,仍在江头……
诗中的伏笔,是你欲语还休的藏头,
画上的留白,是我浅尝辄止的温柔。
如今,你我均在红尘外,是否也是一种岁月静好的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