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余杂记目录
目录
东林缘起3
天厌之报4
立碎玉杯4
梃击一案4
黄石斋 郑鄤5
又5
郑玄岳6
刘念台6
刘鸿训7
二十四气7
东林经济7
钱牧斋8
吴来之10
陈演10
癸未翰林11
张罗彦12
用内臣12
东厂13
袁崇焕13
粱廷栋14
韩爌15
歇后郑五16
典史亦做16
吴暄山16
真好吏部16
言路伎俩17
门户坐位17
老声气18
夫子18
雷演祚19
宜兴七相公19
贿赂之变20
清通简要20
陈新甲21
庚辰特用21
刑曹韵语22
许定国22
黄元公23
金正希24
登州水城24
郑鸿逵24
仙霞岭24
浙东25
余武贞26
于华玉26
陈于鼎26
张文光27
张存仁27
圈田27
立君28
周介生始末29
后记30
附录31
乾隆金坛县志【见卷八人物志政绩】31

天厌之报
闯贼破京城，专为打破周介生伪名士一局；清人入据中原，专为打破东林伪君子一局。东林，非进土不得入门户，而清朝取人，亦以进士。天若曰：“所谓进士，乃如此。”东林要钱，惟恐人知觉；而清朝要钱，不怕人知觉。天若曰：“所谓要钱，当如此。”盖天之厌之久矣。此神庙之意，所谓自有天诛也。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黄石斋 郑鄤
黄石斋先生望重一时，学问渊笃，与倪文正【元璐】相上下，天下想望，进退以为安危。顾屡得罪于先帝，后以疏救。郑鄤触圣怒，事在不测，天下惟恐其死，贻先帝以杀贤士之名。周延儒救之，遂免。于是大获誉于东林焉。尝流寓江州，余往候之，一见，窃曰：“此孤僻人也，幸而不大用，否则宋之介甫，非此而谁？”南都既溃，唐王正号于闽中，先生辅之，躬出募兵，至歙被擒，送南都洪内院【承畴】杀之，亦可谓得死所矣。呜呼！但终不得与文信国同日语耳。先帝所用之人，未必是；而所不用之人，则未必非。故特表而出之，以告世之有识者。
又
郑鄤之得附孙淇澳先生【慎行】也，先生于鄤父太初为乙未同年，又比邻，亦一老东林也。先生微闻其家庭有秽行，初不与交。迨壬戌翰林归见先生，修通家子礼甚谨，先生原之，谓未必真有是事。鄤乃赂先生家僮，凡先生终日举动及所读书具以告，鄤不时过从，先生有问，辄应声而答，议论见解无不合，遂喜之，每向人曰：“胙长真可人。”文湛持【震孟】，壬戌状元，未久上书指斥朝政，有“傀儡登场”等语，殊亦非体，而名乃大重。鄤即救之，亦与同谪。于是东林亟许之矣，湛持究以为耻，每语所知曰：“一天好事，辄被武进人弄坏。”然而蛆钉蚓结，遂至不能脱手，卒受其附行之累。至黄石斋信之者，则以归里时借馆其家，请见其母。其母极口鄤孝，内外无异词。石斋晨起，良久不见鄤出，使人觇之。则鄤方长跪母前，亲进朝膳而后出。不悟其母之非真母也。石斋君子，固可方欺，而小人用心，可谓无所不至矣。然乌程发人帷薄，虽绝无大臣体，而石斋之信鄤，亦何至十倍于曾参之母也？三人之罢，则从二人，惟其虚也，焉有国人皆曰可杀，而我乃必以为贤，执拗若此，可舆论天下事乎？

郑玄岳
郑玄岳【三俊】东山之望已久，其出为太宰也，毫未有所表正，独以护听周镰降处张公亮【明遇】一事，至云：“我自有肚单。”公亮遂作肚单记行世，其文极咄嗟嘻笑之致，传为千古笑谈，然亦有所本。先帝初年，王永光为太宰。永光，故魏党，见其局败，密揭留台中史范、高捷二人。二人于魏党为后进，未有显迹，因是得留。魏党卒赖以把持传授云。其降处丹阳贺鼎也，众谓无过。永光举手曰：“有人揭他，在我袖里。”故知玄岳亦犹行古之道也，独永光逆党。玄岳东林，品数不同，平时所笑骂者此辈，而当局所效法者即此辈，亦复何欤？

刘念台
刘念台先生【宗周】刚正严重，真古君子，虽在田野，先帝时念之。忽曰：“毕竟不要钱，还是刘宗周。”东林闻之，勃勃然，曰：“吾道将兴之日。”于是，壬午年先生复起为总宪。时有绛州知州孙顺者，大计循例以书帕为买。先生大怒，上之。孙顺削籍。孙固所自取，而先生清节亦不以此事而名益高。何苦将他人性命博自己声价？先生绍兴人，同里章格庵【正宸】为东林后起，铮铮省垣，章之封益，滥说情面。而刘之子闻干有司，有章爰发。重者为之语曰：“吾亦能为刘念台，苦无其子；吾亦能为章格港，苦无其父。”虽属戏谈，人以为确语焉。

二十四气
吴中之士，无不慕东林为君子者。先帝朝，乃至江北亦称东林，以吴鹿友【甡】为首，南人谓之新东林。故壬午一番考选，诸人专为拥戴，鹿友大拜。南党之言曰：“新东林锐不可当者谓此。”然廷推甫上，而即有“二十四气”之谣直达御前。二十四气，吴为杀气云。

东林经济
内阁督师，只孙恺阳【承宗】少见方略耳。命刘宇亮，而宇亮以赏罚不中，败矣。命杨嗣昌，而嗣昌以襄藩失守，败矣。命周延儒，而延儒以受将帅赂，又败矣。至命吴甡，而惮不即行。命李建泰，而未出近畿，兵即溃散。皆所谓东林大经济也。而经济安在哉？（杨嗣昌非东林党）

吴来之
吴来之即杀韩城，一时之意虽快，然东林亦惴惴惧焉，恐先帝之手滑也。已而，宜兴以纵虏出口，处分与薛一律。即哀号怖死，涕泪交颐，状亦复一律，出尔反尔，信可畏哉？至若来之，以仪郎转选君，此祖宗以来所未有。紊乱朝常，大作威福，欲尽出台省之异己者为年例。于是先与比周者，竞起反戈相向，即自家和盘托出不顾焉，一时铤走之状举，从前护局之意，雪炭无余，而又以通内触宸怒。先帝御皇极殿亲鞠，夹敲榜掠，血流禁地，此亦祖宗以来所未有。乃未几而闻贼，亦坐皇极殿夹打众官索贿，则又来之之罔两云。

袁崇焕
袁自如，斗筲小人，一味夸涎。于召对时敢为大言，自任五载灭奴，先帝倾心委用。其在关外，唯请撤喜峯诸口守军数百名，谓是冒滥，节省几何？卒以无备，奴骑长驱，震惊宗庙，实始于此。犹敢大胆要挟，几欲为城下之盟，此其目中视先帝为何如主？致先帝震怒，立逮下狱，虏便丧所怀来而去。先是，毛文龙据有东江，正直奴酋后户。奴入犯，毛即直捣其虚，为奴心腹之患。袁受奴间，云能杀东江，永永不侵不犯。袁遂假以会师为名，至东江，诱而杀之。主其议者，华亭钱机山【龙锡】。袁故钱声气门下士，而又先入盟名处士陈眉公【继儒】“毛帅一除，太平立睹”之邪说。遂以国事侥幸。乃至于此。故袁诛而钱并戍，正不足以正误国之案也。

韩爌
韩爌以光宗朝入阁，天启中敬归。特召于崇祯之初，天下称庆，以为元佑之司马也，逆党一案是其手定。爌是时果有深心远虑，即应取五虎十孩儿之类，可诛则尽诛之。其余称功、颂德、建祠、拜像，不过苟且富贵之徒。且都宪磕头，侍郎扯腿，吾朝陋习亦已久矣，何足深究？不妨直与赦除更始，况有先帝英明驾驭于上，谁敢不洗心易虑，国事是图。涣小群以成大群，真大君子作用也，乃不见出此。依违众论，一瓢百舆，间以贿成，定为五等，自谓铁案，无以服死者之心，只以郁生者之气，十七年间翻风作浪，悉依于此。尝平心论之，如霍维华，当魏党强盛时，小有同异。及熹庙临崩，大臣入见，请万世之计，上已不能言，微语曰：“信。”维华即大声唱曰：“传旨，立信王。”奸魏失色，于是外廷悉知奸谋无措矣。此其仓卒定策之功，亦下可泯。永戍徐州，后以唐存忆【世济】疏荐，举朝急攻。维华发愤呕血而死，至若涿州投间，能使宫中、府中、海内、海外线索潜通，其才亦有大过人者，使其独当一面，勾当边事，纵不能杀贼灭奴，尽可支延岁月，俟吾内治有方，兵强饷足，天下事尚可为也。何至百方禁锢，至使取国与人，而可与有为之君。果如先帝殿上痛哭之言，岂非千古恨事？故人谓三朝要典为乱国之刑书，而吾谓逆党一案则亡国之刑书也。

歇后郑五
唐人有云：“歇后郑五作宰相，时事可知已。”余见宜兴正与此合。辛巳，文选郎李兆，蜀人也。会推密云巡抚刘某，又推绍兴守道于某。宜兴请人曰：“物各有时，如刘君于君二人推升不及，李见可掌选，更何待耶?”盖三人各眇一目故，闻者大噱。

吴暄山
庚午，虏犯内地。袁崇焕欺君卖国，圣断必诛。乌程欲逞此机立一逆督案，与逆案对，乘熟审之期杀数百人，而株连大老亦几数千，此诚大奸作用，举朝知之，无敢撄者。时有大风之变，暄山严中即上天变示儆一疏，乌程为之缩舌，全活无数，朝论称之。

门户坐位
门户所争者，坐位。坐位所争者，要路。如刑、工二位大堂，二品也。都察院佥都，四品也。铨司有云：“四品京堂，胜于二品大堂”者，权在故也。又佥院转副院，又副院转少宰，少宰转总宪，总宪转太宰，此把持时局所历之阶级也。

夫子
孔夫子之后，有孟夫子，二夫子如日月之在天。又柳下之妻诔曰：“夫子之谥，宜为惠兮。”汉儒董仲舒不称夫子，即顾、厨、俊及之标榜，莫盛于东汉，而三君亦不敢称夫子。独马融【废作杨震】学者谓之“关西夫子”，然犹不出乎乡。唐之韩愈、宋之欧阳修，其门下士如苏轼，旷世逸才。所以尊称其节者，不过曰“厥公”曰“先生”而己，亦不称夫子也。即真正理学。道贯天人，如濂溪、康节、横渠三先生，亦不敢当夫子。终宋之世，称夫子者，二程、紫阳而已。我朝阳明先生，理学事功第一，未尝称夫子。唯河东薛文清，人闻以夫子称之。东林冯从吾，学者亦称为关西夫子。而一二负重名者，亦复乐受之而不辞，已为识者所笑。甚至蜮蚓如周镰，其门下无赖之徒，亦称周夫子。然则夫子之名不成戏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