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轮月，脚底蹭了血。
外罩的衣裳划了好些口子，脚步有些虚，缓了三两步到个有光的地方，僵硬着低就了下颚，贝齿去撕手上之前缠的白布条，想看看有没有伤着指骨。青帮的后援还在来的路上，琢磨了下时间，琢磨了一半遥遥着听到个声儿，不大真切，以为是刚才落在面上的那一棒打得狠了，另一手三两下把白布条又缠好，身子往巷口阴影一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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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课程略晚了些，嘴上面上都是乐呵，心底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儿，月上梢头教授可算是放过自己，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事，就打发司机先回去了，故而择了近道，弯弯曲曲，走入了巷子里，拎着包轻哼不成调的曲子，指间是前几日心血来潮涂的指甲油，灼灼茜红丽的惊人，想着这些，心情莫名变得好，也未顾忌脚下，似是绊了什么，一个没站稳倾斜一侧，本以为定是触及冷硬的墙壁，没想到却是触感温热，心中一惊，连忙站起来，指间黏腻，借着月光才瞧见，那指甲上的殷殷斑驳，像是和自己的红指甲缠绕在一起。
双眸蓦地睁大，月光淡淡，影影绰绰，瞧不清那人的面孔，没由来的觉着一股冷意，却还是故作冷静。
：你？

面前的妙人儿一个趔趄扑个满怀，顺着她目光去看柔嫩嫩一双手，衬那殷红甲，迎那月光里，像块玉，就是那玉沾了自个儿手上的血，私心里想着，她配着红色挺好看。妙人儿一声娇呼，杏眼圆睁，脑子里转了两转，仿佛是之前见过。
往前踏了两步容她看清了自己的脸，挑了眉毛，脸上有血，自喉间滚出几声笑，有点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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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定是有缘分，刚才一不小心，那女儿家的冷香味儿，自己熟悉，才敢这样胆大的唤了一声，她慢慢凑过来，月光下那双眸子熠熠，瓷白的脸儿蹭着血迹，自己却绽放笑靥，像是寻寻觅觅，终是瞧见了她，那日分别，还来不及问她何时再见，如今这样的情形，自己信是命中安排。
：原来真是你。
学医的，瞧见她身上的白布零零散散，也顾不得别的，抬起手给她好好缠上，眉宇轻低，眼眸柔和，她不说为何如此狼狈，自己绝不会问，音调一扬。
：诶，别乱动。
：我还以为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遇着，不过今日这番局面，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那日匆忙，没细问你的名字。
美人儿低了眉眼，两手握了自己的掌，十指纤纤小心着缠着白布条，月光下看着她眼睫眨着，十分认真。故意动了动手指，得她一喝，倒没笑出声儿来，只顺着她的话下去。
：你那日见我，觉得我们再相遇会是什么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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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呀，叫薄舒曼，舒窈纠兮的舒，娥眉曼睩的曼，你呢。
自己从不赞成医者仁心这种鬼话，除了心头上的人，那个还容地方去付出精力，低着头仔仔细细给她包好，又是仔仔细细的同她讲自己的名字，生怕她记错亦或者忘了一般，闻话方才抬眸，四目相对，自己抿唇一笑，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拭了脸颊的血迹，像是相识已久的故友，对上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轻声细语。
：反正不是你这样受伤的样子。

：名字真好听。
容她细细地包完手，又听她讲完了名字的寓意，想着薄家的老爷子也一直是起名的好手，这名字衬她刚好。凉眸对上她眼，正如寒冰与热血，生生被她融进去。素指扣着她腕，将掌心一翻，不疾不徐，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
：纪彴，涧柳横孤彴，巖藤架密阴。
温热的掌心抚上脸面，眉心一动，刚要撤去，自己业已下意识抚上她手，贴在面上。迎着一双含情目，谑道。
：小妹妹，大半夜走这条路，看我又躲在这儿，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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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说，心中一动，不是为何，但却把涧柳横孤彴，巖藤架密阴记在心里，纪彴，这个名字像极了寒天里的月，既冷又艳，又很衬她这个人，即使是笑着的，也入不得眼睛，掌心微痒，她一笔一划，似是写进心里，又怎么能言表，只有静静的瞧着她，另一只手被其抚过，眼中闪过慌乱，努力平息后，莞尔笑意依旧。
：我若是知道是你，恐怕是会跑着来，又怎会害怕呢。
顿了顿，叫了她的名字。
：纪彴。

直看着她眸里生了慌乱，也不点破，蓄了一层笑意，另一只冰凉的手往她鼻尖上一拧。
：笨呐你。
遥遥远远的，仿佛些刹车声，想来是收拾残局的人来了。风月绵绵，红线缠缠，赤脚儿金玉铜铃铛，声声唤。好月杀人不点灯，好线缠人难得断，铃声最掩，惨叫连连。她个薄家不见打杀的尊贵人，怕是见不得这些。顺势软了腰身，软绵绵要往她怀里倒，做场戏将她引开的好，一手握着她，咬着下唇，声儿都低了下去。
：快，扶扶我，我疼。

包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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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但瞧见她，却怎么也不害怕，被捏了鼻尖儿，禁了禁仍旧含笑，过了一会儿听见车笛声，灯影斑驳，彼此无言，她突然瘫在自己身边，连忙扶住她，搂在怀里，这回眼睛里才真是生出了焦急，她连声音都软绵了下去，全无方才打趣自己的模样，急的不行，后悔未曾让家里的司机过来。
：诶，你怎么了——
知道她身上伤痕累累，言语间竟是忘了她身上带伤，握住她的手，扶着她靠在自己身边。
：你住在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罢？

：没什么，就身上疼，你略扶一扶就好。
喜她安生的性格，话多却不厌，来来去去不问身份，又喜她眉间生的焦躁关切，不多不少，仅我一人。脖颈暗香，柳枝轻绕，装着虚弱靠在她臂弯里，虚飘飘的却又硬撑着，忍不住想笑，与她浑说。
：我没地方住，人家把我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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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出，自己眉宇轻皱，一只手环顾腰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间冰凉，想是不能再拖下去，回眸瞧着车辆鸣笛，方才就觉得她不对劲，想来也是同这些人有关，容她靠在自己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发，思前想后，还是她要紧。
：那你同我回我家吧，你这样，走到哪儿我都不会放心的。

？？？你们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