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来寒武吧了，也许是江郎才尽了。
很长时间以来，不论是自己的小说还是别人的小说都无法静心读下去。
也许我的文风正在渐渐转变。
如果有曾经的读者记得我，何其有幸。
如果有新来的读者看好我，由衷感谢。
我是知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勺儿街的戏园是上海滩最大的京戏园。
京戏在南方，正应了“外来和尚会念经”那句，凭着那唱念做打，硬是在上海滩端稳了饭碗。
今日有些不寻常。勺儿街戏园前停了一辆别克轿车，车上走下来一对中年夫妇，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久候在大门外的马老板急忙走过去相迎，他伸出一只手，却见对方并没有握手的意思，便急忙换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先生，楚夫人，柴局长已经在楼上等您了，我带您去。”
杜嵩点了点头，转身对儿子杜天眷小声说道：“待会儿到楼上，别和他们家那小子斗嘴。”
杜天眷似有不服，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一语未了，管家走来耳语一句：“夫人，大少爷来了。”
只见一个身影映在楼梯拐角，柴之湘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特意打了一条红色领带。他见桌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严肃的神情平添了一抹坏笑，左手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又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雪茄，笑道——
“姨夫，姨母，我来迟了。”
杜天眷银边眼镜后方的视线冷冷地注视着他。
“哟，大表哥也来了。”柴之湘痞气十足地补了一句，随后递上一支雪茄。
“谢了，我不吸雪茄。”
柴之湘假装出一副错愕的神色，随即不耐烦地说道：“是是是，大表哥看不上我的烟。”
“湘儿，天眷向来很少吸烟的，你错怪他了。”楚以宣和蔼地笑着。
“哦，”柴之湘夸张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大表哥公务繁重，吸吸烟也是有好处的，现如今娘儿们家的也学着吸烟，不丢人！”
杜天眷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看戏了。

今日这出戏是勺儿街名伶苏棠红的《西厢记》。这位名伶北人口音，却不知其身世。未见她婚嫁，却带着一位儿子。这上海滩京戏的半壁江山，就是这勺儿街戏园，而勺儿街戏园的门面，都是这位风韵犹存的戏子撑着。
“马老板，这小红娘是谁？”
马老板见楚以宣问话，急忙凑过来应道：“他就是苏棠红儿子，唤作苏寒露。虽然男身，唱的却是青衣花旦。”
楚以姝闻言来了兴致，接着问道：“他小小年纪，唱起来字正腔圆，等会儿戏罢，把他叫上来我们也见见是个怎样的人物儿。”
“您请好吧，我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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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知了看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一酸加油

翌日，几个跑堂伙计正在收拾打点，大门就被人踹开了。几个伙计仔细一看，来者正是昨晚的柴大少爷。
马老板刚刚起床，正在阁楼舒活筋骨，却见柴之湘带着二十几人横冲直闯地闯了进来，一边跑下楼一边招呼——
“大少爷！大少爷！您这是有何贵干啊？”
柴之湘大步走过来，黑色的西装压得全场透不过气，他看着马老板冷冷地说道：“马老板，柴某今日并非来闹事，只是昨日在此遗失金戒指一枚，鄙人吝财，望拾者尽快归还，若是被柴某找到，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戏园的其他人渐渐聚拢过来，都失措相望。马掌柜更是瞬间急得满头大汗，忙呵斥跑堂去寻那枚戒指。而躲在奉良身后的寒露正悄悄望着柴之湘，见他假意望向别处，却做了一个招呼的手势。
苏寒露走到奉良身前，大声说道：“大少爷，您的戒指在我这里。”

寒露一边走一边讲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柴之湘的神情变得捉摸不定，他阴郁地问了一句：“是捡的，还是偷的？”
寒露置若罔闻，将戒指递到他手里。柴之湘忽然凶恶起来，一把扯过寒露的衣领怒喝：“捡的，还是偷的？”
师兄奉良走了几步，正要说什么却见寒露先开了口——
“……偷的，是我偷的。”
眼前纨绔公子的凶恶神情变成了狞笑，就像是玩弄耗子的老猫。
“戴在我手上的东西你都能偷了去，你还想偷什么？”
寒露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明白了柴之湘的意思。随即，柴之湘命人将他带走，奉良却冲了过来——
“少爷，他偷您的东西，我给您赔罪了，东西还您便是，他还小，何故要如此？”
寒露急忙冲着奉良使眼色，奉良却一脸不解。柴之湘轻蔑地看了奉良一眼，犹如提着小鸡一般将寒露拎到一旁。
马老板想到苏棠红今早离开戏园，若是回来发现儿子被带走，定会对他不依不饶。想到这里，他也追过去陪赔笑道：“少爷，这个小角儿是苏棠红的儿子，您看……”
“怎么？”
柴之湘这两个字重重地砸在马老板身上，语气冷得像是要杀人。马老板只得强颜笑了几声，便不再多说了。

苏棠红素来深居简出，很少离开戏园。今日之行，是受他人之约。
她乘电车来到福田饭店指定的房间，看到房间中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她了。她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窗前。她知道，这不过是两个喽啰，真正的“老板”还没有到。
片刻，楼下的人群中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圆顶礼帽的男子。苏棠红心中冷笑一声，这欲盖弥彰的装扮向来是这个自命不凡的乳臭之辈的特征。
果然，房间的门被这个人推开，他摘下礼帽抬起头，苏棠红看清了他的脸，一如几年前。
来者是杜天眷，他神色凝重地问道——
“柴家是不是知道你们母子的事情了？”
苏棠红感觉血流直冲头顶，她紧盯着杜天眷，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什么意思？”
“昨天柴之湘和二夫人似乎对你的儿子非常关注啊。”
苏棠红回想起昨日苏寒露被他们母子叫过去。因之与杜家在一起，她本没有多想，今日被杜天眷一提，心中却觉得不太寻常。

“你是说柴之湘发现了什么？”
“这很难说，”杜天眷靠近苏棠红小声说道，“柴家的人觊觎这些很久了，上次瞒过他们已经是十分不易了，如今稳妥之法就是把这些暂交我保管，你觉得如何？”
苏棠红闻言后退了几步，似有些恼火，似有些害怕。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杜天眷见状，暗自责怪自己操之过急，便轻声安慰：“您别担心，我只是提议。决定在您。我家向来是帮着你们母子的，你知道的。”
杜天眷也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她，任由沉默蔓延开来。良久的沉默，甚至让旁边的人怀疑是不是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终于，苏棠红开口了，声音坚定：“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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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坐在车上沉默不语，但是柴之湘看得出，这少年把心中万千思绪都隐匿在冷漠的外表之下。那一袭干净的白衣，纯洁如玉的少年，让这个玩过了无数女人的纨绔公子来了兴趣，或许去占有这份不曾有人染指的纯洁，才让人觉得更加刺激。
他的手在寒露的身上游走，寒露先是一抖，随即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柴之湘突然问道——

“你多大了？”
“十三。”
“哪里的人？”
“本地人。”
“念过书吗？”
“没有。”
苏寒露对答如流，这让柴之湘反而引不出话题，猜不到到底有多少的心机深埋在他冷若冰霜的外表之下。正在柴之湘哑口无言之际，苏寒露睁开双眼，好奇地看着他——
“柴少爷要带我去警局吗？”

柴之湘却收回了手，反问他：“想吃点什么？”
苏寒露想了想，答道：“糖葫芦。”
柴之湘冷笑一声，吩咐开车司机直奔老庙街——那里的糖葫芦是前清老字号。到了老庙街，柴之湘亲自下车去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苏寒露，待他从另一边上车的时候，苏寒露手中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竹签子。
柴之湘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在回去的路上，苏寒露手中捧了各色干果小吃，还有几串糖葫芦。
“带你去城南照相馆照相如何？”
苏寒露将手中的东西抱得紧了些，失神地望着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