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足够容纳几十人的偌大会议室里就只有两个人坐在转椅上，一个低头翻看着厚厚一摞文件另一个搅动着茶杯里发凉的咖啡。
“王队，真打算这么决定吗？”
气氛压抑的难受，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还偷偷打量着对面长官的神色。
“精英团的成员都是当时千挑万选才敲定的，培养期间也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和人力，如果劝退的话……”
后半句作为指挥官的天南星没说，但是谁都明白这些大量的损失放在任何一支部队都足以让人心疼了。
王杰希从文件里抬起头平平静静扫他一眼：“关于乔一帆的去留我依旧保持原本的看法，你给我的报告我也看过了。”
“可技术部说，那孩子在未来很可能会是一个难得的哨兵……”
天南星似乎还想努力争取什么，毕竟微草部队的精英团由于几位前辈的退役显得格外可怜，撑场面的就只有一个向导两个哨兵——要不是新入队的高英杰还算争气前段时间觉醒成了向导，按这样子发展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此，现在任何一份力量都是宝贵的，天南星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么个有潜力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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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一个疑似哨兵或者向导的战士开销极大，而我不认为那孩子能物有所值……”
王杰希放下手里的文件依旧波澜不惊，作为一个更加稀有的向导他完全有立场对成员作出这样的评价。
“不是所有哨兵都是优秀的，乔一帆性子太软而且各项指标都完全不符合他准哨兵的身份，与其强迫，倒不如让他自由些吧。”
“啊……那我就去办……”
天南星张了张嘴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站起来冲他鞠了一躬拿着文件出了门，留下王杰希一个人盯着宽敞的落地窗若有所思。
他当然见过和高英杰同期入队的乔一帆。
这孩子脸上总带着稚气未脱的腼腆微笑，虽说是精英团的一员却怎么也抬不起气场，那种犹豫不决的性格在微草上层对他自身觉醒情况的刻意保密下更加没存在感了。
王杰希抿抿唇角按下桌上的呼叫按钮，天南星的声音混合在仪器的“滴滴”声里显出几分失真。
“王队还有什么吩咐？”
“……嗯，让乔一帆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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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战士极为坐立不安。
接到消息他就隐隐约约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在战斗素养方面并不出色的他相反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在之前的十分钟里，面前的长官除了一声“坐”就一直没有说话，翻看着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古籍时不时划上两笔。
一片安静。
乔一帆不敢乱瞟也不敢提问，拿出军训时最标准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容易熬到对方开口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放松。
即使接下来的消息让他心凉了半截。
“关于自己的成绩，你怎么看？”
王杰希将一份薄薄的档案推到他面前，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面色平静。
不怎么凌厉的目光看的乔一帆压力山大，低下头看着一栏栏数据声音极低：“呃……不、不太好吧……”
很谦虚的措辞，其实他的成绩就算达不到准哨兵的标准也已经远超普通战士了。
但是信心全无的语调抹杀了王杰希残存的那丝希望，再强大的哨兵没了自信也无用武之地，他叹口气就顺着话头直奔主题。
“所以，你被劝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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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帆离开微草部队精英团了。
这个新闻不大也不小，但是曾经朝夕相处了一年的精英团同伴正忙于奔波在纷乱复杂的战场上自顾不暇，别说什么欢送会了，每个人连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最后只有好朋友高英杰陪着他收拾东西，明明知道应该上去搭把手却杵在原地不肯动。
多收拾一会，就能多呆一会了吧……
可惜乔一帆的东西并不多，全装起来也不过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单手拎着向站在门口的高英杰挥挥手露出腼腆的笑。
“真的……要走？”
“嗯，得走了，档案都被调离了呢。”
“要不我再去和队长说说看？”
“不用啦，我猜你私底下已经找过队……嗯，王队了吧？”
“呃……那你之后怎么办？”
纠结了半天高英杰总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并没有接到任何好朋友要转去其他战队的消息，单凭一个干巴巴的微草部队身份不会对未来有丝毫帮助。
“我啊……”乔一帆稚气未脱的脸上倒没有太多的担忧，“兴欣部队的叶修前辈以私人身份叫我过去看看要不要加入，我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嘛，嗯……”
他刻意强调了“叶修”和“私人”的关键词，含含糊糊的回答没让高英杰起疑，相反还松了口气勾起放心的笑容。
“那就好，一帆要记得有空过来坐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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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又是一阵焦头烂额，清点精英团人数的时候王杰希看着“调离”一栏的几个名字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队里的小孩子。
王杰希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关系要好，怕高英杰为这件事受什么影响，特意让人叫了他到自己办公室来观察一番。
结果一看……嗯？
小伙子眉开眼笑的活力样子怎么也不是装出来的轻松，以王杰希的思维稍微转一转就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他也挺高兴那个不好不差的苗子没有一沉到底。
作为微草的“唯二”的两位向导，王杰希从一开始就对高英杰有着足够的重视，平时教教他怎么利用情感共鸣做攻击手段啦怎么调节哨兵的情绪啦怎么警惕不被人骗走啦（？）等等技能，不是父子（……）更胜父子。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人敲门，没等屋子的主人开口呢人家就自己推门而入，眨着漂亮的秋水眸子很没形象的撇撇嘴。
“队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啊？”
如此彪悍的开场白让高英杰一口水喷了个结结实实，王杰希倒是淡定从容，拍拍年轻向导的肩膀示意他先回避。
因为……嗯，接下来的话题少儿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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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后辈们面前各种端庄各种优雅各种淑女的柳非等着门一关就刷的蹦起来抖开一张轻薄的体检报告拍在桌上，作为塔中刚接任不久的介绍人，她在某种程度上堪称无法无天。
“讲真呢队长，你再不找个哨兵结合的话可就危险了啊，精神指标已经快到极限中的极限了是不是打算来个「永昼」试试看？”
“……”
王杰希抿唇不语，向导的「永昼」比哨兵的「长夜」棘手多了，尤其作为一个精神力强大的向导更是容易迷失在信息洪流中，柳非的表达方式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说的内容却是实打实的真相。
见他不再说话，漂亮的介绍人努努嘴继续翻着怀里的一摞资料拿出十足的耐性絮絮叨叨。
“现在联盟里上上下下没结合的大龄向导也就那么几个了，队长你要是不主动些，八成会被强制安排对象吧？”
“……”
“我看过了，在身份和实力方面配得上你的单身哨兵真没多少了，什么雷霆的肖时钦啊兴欣的叶修啊烟雨的楚云秀啊……”
“你等会。”王杰希敲敲桌子满脸黑线的打断她下面的话头，“那个楚云秀是怎么回事？你是打算让我入赘过去吗？”
柳非露出干巴巴的笑。
“可能是队长你太弱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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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的没大没小王杰希早就懒得吐槽，这姑娘也就嘴上说说，真到关键时刻谁都明白向导弱不弱气。
说起王杰希的情况也挺有意思，他其实是个有哨兵结合过的向导。
——曾经。
按理说，一般哨兵与向导的分工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而那个时候的联盟存在着两对异类。
蓝雨的黄少天喻文州，还有微草始终坚持独身一人的王杰希。
前面那对也是无奈之举，蓝雨的技术部猜错了他俩的方向，但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结合之后战斗力反而大幅度提升也就不计较什么。
而后者让微草头疼了很久很久。
作为一个刚入伍就经常需要精神力外放的作战型向导他算是向导中的异类，打起仗来比谁都冲的靠前，变幻莫测的精神力浪潮不仅成为战士们最好的辅助，也让敌方向导郁闷的各种躺各种跪各种扑。
理所当然，比哨兵还勇猛的向导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短短两年后的体检报告就面临即将失控的危险，微草上级火急火燎召开紧急会议连着谈论了一整天，最后草草把还没有向导结合的哨兵方士谦推出来顶缸。
单身的向导和单身的哨兵在刻意安排下独处，本来谁也没当回事，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更老到些的方士谦先开了口。
“小队长，我看干脆就精神结合算了吧？”
心思还放在战术问题上的王杰希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半分身为向导的自觉。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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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结合之后情况就这么稳定了，再次体检的结果让所有人松口气放了心。
这可是微草的王牌，出了一星半点儿的差错哭都哭不回来。
在外人眼里王杰希和方士谦算是在一起了，每天出入成双形影不离感情那叫十二分的好。微草的战绩也一天强过一天，年过半百的总司令甚至在某次微醺的酒会上半开玩笑说他们就像是黄少天和喻文州的翻版（当然了这是私下的评价，毕竟蓝雨和微草有着所谓的一箭之仇）。
得知这种风言风语后的哨兵只是笑，向导更是撇撇嘴甩一句“无聊”。
他俩都清楚，精神上的结合只不过是暂时下没办法的手段，并且从方士谦总能快速接受引导并完成调整的做法来看，他可不像个没经验的单身哨兵。
王杰希没问，方士谦也不说。
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向导需要一个哨兵让自己调节情绪以防长时间作战后精神力超出指标，他并不在意对方是男性女性脾气是好是坏，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随意外面人怎么说。
而哨兵需要一个实力足够强大的向导抬一抬自己的位置，有了这么个王牌的帮助他可以自由选择未来想去的部门，毕竟他不是个喜欢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毛头小伙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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