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李廷显）
【这趟公差到察哈尔，惹了一肚子晦气，十分不痛快，回程时仍在计较均齐一事，入张家口，与冬奇汇合，两行人一起回京城去，在马背上颠簸一日，也未颠掉心里的不痛快，夜里在驿站歇息，直至冬奇房里，朝他道】
察哈尔右翼那边情形如何？
（代额尔苏冬奇）
【入夜，在张家口驿馆歇息，近来饱受凛风摧残，脚底生了一处冻疮，打了热水正在泡脚，见李大人到，不便给他行礼，但见他面色沉重，问起右翼事细，挪了挪身子，往前坐了些】
战马数量都是主管直接报上来的，下官看过往年的数量，今年仍是增势，没什么不对的。
（代李廷显）
【在他一旁坐下，自己拿过茶壶倒了杯茶，接过话道】
今年雪患，右翼没报折损？
【冬奇在太仆寺才两年多，想来他更不明白那劳什子的均齐之数，指腹贴上茶碗边沿，续道】
你知不知道太仆寺有条不成文的老规矩，叫均齐之数？
（代额尔苏冬奇）
【他反问起，一时纳闷，只顾点头称是，再听后话，细细想过，又确实不知，回道】
这倒没听说过，什么均齐之数？
（代李廷显）
【他不知，意料之中。呷了口茶，才道】
今年雪重，折损多少你也该心里有数，但左右两翼报上的数目，都是只增不减，你不觉得奇怪？
【见他也锁眉沉思起来，不等他发问，又继续道】
是因为这些年太仆寺上报给兵部的战马数量，远超实际，都是虚数。每三年清查战马数量，都要在三年前所报的数量上减去折损的，加上新增的，试问三年前的数原本就是虚数，三年后得的数，能是真数？

（代额尔苏冬奇）
【这话绕口，琢磨半天，才明白了其中意思】
是有些奇怪，下官还想是过往三年新得的马驹多，数目比折损的要乐观，这才没细想。
【但在太仆寺不是头一天，自然明白虚报之意，一来朝廷每年通过兵部、户部拨下来养马的银子，是大数。二来朝廷每年都对战马数量有要求，若是达不到或折损太多，太仆寺和马场的官员，都少不了担责任。但连年虚报，不知中间差了多少，瞬间也有些不安】
大人，这该怎么办？
（代李廷显）
【他似是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一时有些失神，直听他问，才叹了口气】
只是察哈尔两处马场，便有如此纰漏，还不论张家口两翼、上三旗三处马场，这中间差出去的数目，我想都不敢想。
【太仆寺的沉疴积弊，远非我一己之力能弥补，可若让我这样坐视不管，又实在过不去自己这关，思来想去】
依我看，此事应该直达天听，恭请圣裁。
（代额尔苏冬奇）
【数年积累，其中所差数量，恐怕在数千之上，思及此处，才发觉脑门上沁了一头冷汗，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战马数量和兵部户部数年所拨款项，都是大窟窿，牵连太广，直达天听恐怕也不太妥当。
（代李廷显）
【若是因为牵连太广，涉及太多，就装聋作哑的置之不理，也不是个道理，何况纸包不住火，这样的事败露出去是迟早的事。思及此，对他道】
那你有主意？我是怕朝廷万一打仗，到时兵部调用战马，发觉马政的纰漏，可是贻误军机的大罪。
（代额尔苏冬奇）
【听罢他话，也只得摇头】
下官才在太仆寺两年，这样大的亏空，大人您都没有主意，下官更想不出办法，但直达天听，的确不太合适，还望大人再多考量。
【他面色沉重，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被这事一搅合，满心烦躁，送他走了，才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