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下过雨,柏油路上积了一摊水,如镜面倒映着都市的靡丽夜景。霓虹彩灯,来往行人,闪烁的广告牌,街角书店的音乐,路边摆着的一张红发男孩的海报。
啪——
她一脚踏破水面的倒影,他这才将眼神从地面抬起来。
她手里的长伞还往下滴着水,旁边商店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清楚地看见她眉间拧成一个结。
而他站在檐下,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半个身体匿在昏暗中,带着帽子,只能看见他脸的下半部分。
已经是第三天了,手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歪斜身体不正经地站着,回答也低着声音,“没想干什么。”
“那为什么像个跟踪狂一样跟了我三天?”她有心把话说清楚。搬家的事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实验室的工作更是从上午九点忙到晚上九点,她不想再多一个麻烦。
那晚上的事并非全是他的错,清醒过来她其实还能想起一些事,她自己肯定难辞其咎。可当天她就狡猾地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让他去承担罪责和心理压力。自己作为长辈却推脱逃避,现在想来实在愧疚难当。
她咬了咬唇,垂下头去,“这并不是你的错,应该反省的人是我……我不该逃避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他打断她的道歉,偏着头没有看她。
手鞠有些愕然,自己鼓气勇气的道歉就这样被他拒绝了。不过他生气也能理解……
他抬了抬下巴,“你回家吧,我送你。”
手鞠还想说完自己的话,“你不接受道歉,但是也让我说完——”
“真是麻烦死了,我也不想来送你……”他啧了一声,往前一步抓住她的上臂,将她往她前行的方向拖。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从商店照射出来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手鞠先是愣住,然后反手拉住他的衣服,“你脸怎么了?”
鹿丸大概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想到自己走出来会暴露,也被她的反问愣住。
接着她就要上手掀帽子,他立刻松开她,身体往后躲开她的手,作出防护的姿态。
手鞠蹙起眉,又往前走了一步,敏锐如她,已经猜出来几分,“你去找他们打架了?”鹿丸眉头比她皱得更深,脸上写着不耐烦,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他左额贴了纱布,眼角一道很深的擦伤,嘴角也破了,血凝固成一块,半张脸都是肿的。明显是不久前刚受的伤。
手鞠小跑跟上去,拽住他,“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他把手揣在口袋里,手腕露出一块医用胶带。他答道,“已经处理过了,走吧。”
手鞠呆住,那天他说过的话,她当成了耳边风,根本没有留意。
现在想来怕是他去找了福井,揍了他一顿作为警告,又怕她被找麻烦,默默跟了她三天,而今天他就被人报复回来了。
这明显不是一个人打的,他甚至还特意穿了长袖来掩饰……
她心中一顿,伸手抓住他手臂,“跟我去医院。”
说着她就要去拦车。他皱着眉,抬高手臂挣开她的手,不激烈但是态度坚决,“不用去医院,你赶紧回家吧。”
她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不让他走,“不去医院可以……我也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