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八景|西山晴雪]---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p/3422942945
|| 甫入了冬，天公便凑曲似的一连下了几天雪，将人眼能见到的一切事物掩在厚厚积雪下，仿佛这样才合乎道理。我所居的虚白室后那方水池经昨夜寒风已冻成了明镜一块。今晨推窗看时，寒气拂面，空中飞舞的尽是细细碎碎的银白星子。因天气寒冷，连鸟雀声也少了，竟觉得天地茫茫，孑然一身。
|| 这样大的雪，本是只能在屋里看书练字的，可这日七姑姑不知为什么特意差人来叫我，让我陪着到郊外西山去一趟。我记得叶穆府里最怕冷的就是这位七姑姑，不知她今天怎么想到冒着风雪出门。心里生了好奇，左右思量呆在这里也无事可做，走一走也好，便随人同寻了姑姑再出府去。
|| 说起四九城里赏雪的最佳之处，非是西山莫属。驱车迟行，至山脚下停。我固年幼，但身为男子，自然无需坐车，胯下骑着爱驹，栓在山脚一颗老树下，折返迎上刚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姑姑，伸手搀一把道
：雪天路滑，姑姑小心。

//不知是从哪年哪月起，我畏寒惧冷的习惯被传得阖府皆知。是以，这几年里但凡到了冬天，平日相好的姊妹也就很少往我屋子里去。多甄也常常用这事笑话我，心里虽然并不曾在意，但也知终日闷闷，长久以往于身心无益。所以，偶尔有个天气和爽的时候，也会邀姊妹一同外出逛逛。
//这日大雪已止，只是偶尔飘些零碎飞雪，也不会妨碍出行。欲再邀姊妹，熟料她们皆有事故，脱不开身。正敢无趣，往居所折返时，恰经虚白前过，我知这里住着的是二哥的长子唤致旻的。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年初大家聚在一起时，一众小子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唯有他一人在一边坐着，要么垂着脑袋只顾喝茶吃点心，要么就是看着什么地方发呆，教人看着很是孤单。
//哥哥们总为了族中荣耀和自己的前程前后奔忙，或许也疏忽了小孩子们的心事。有心记得那一幕，总想抽个机会问问原由。此刻正好无人相陪，便支个人去问问小侄子在不在，若在也好同行。没多久，小侄子便随人一同下来，我看他穿得不算厚重，还有点担心，提醒他再回屋添一件，他却推说一句年轻人身强力壮，倒引得我笑了一回。后话不作赘述，既约了他，二人便一人坐车，一人骑马，往西郊香山而去。
// 一路颠簸才至香山山脚，这边刚抬手撩开车帘，屈身挪步要下车，那边小侄子已把马拴好了走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他伸过手臂，稚嫩的面孔上全然一副老道样子，不由抿唇而笑，道
：姑姑还没老呢。
// 嘴里这样说着，手还是搭上了他的臂，两三步内落了地。四下一顾，自山脚至山顶皆染得银白盛装，春日里的满山青翠，现在看来已是耀目非凡，心里赞叹一回，侧首朝小侄子递了个眼色，姑侄二人便以前后隔着的半步距离同向山上去。

|| 姑姑一句玩笑话，反引人微笑。虽然我与她差着辈分，但年纪却不是差许多的，她是容光胜锦的少女容貌，算不上十足十的美人，但也当然谈不上一个老字。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山路往上，愈高人迹愈少，更因为是隆冬，也不见鸟雀无影，只有彼此呼吸是十分清晰的。走至山腰，有些担忧的转头去看姑姑，不知道她的身体是不是吃得消，幸而观她面色无虞，不过大概是被寒风吹的久了，脸色稍显俏白，即开口问道
：您觉得还好吗？是不是太冷了？
|| 说着远眺山头积雪不化，又劝道
：高处不胜寒，不如就此折返，反正雪也看够了。

// 两人前后隔着半步，小小身影在前，与满山白雪相互映衬，竟有些孤单的样子。不觉将脑海里那日所见的情景与此重叠，一声叹息淹在喉咙里，未宣之于口。足下不停，冒着寒前行，生而畏冷的身子骨在氅下微微发抖，可原本就是自己打了主意要登山看雪，今朝低估了雪候，自然不好自己先说回去，雪耳听着小侄子的话， 呵手笑道
：无妨。这才走到哪儿，我还没生怯意，你怎么劝起我来？你多甄姑姑可是总说要跟我一起练练筋骨呢。再说，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看雪的。山上还有更好的，你不想去看看？

|| 本意是好心，担心因天气太过寒冷冻坏了姑姑，不想她却不领情，只得依言跟着再向山上走。叶穆故乡是江南之地，地势多平，并没有如西山一般的高山可攀。幼时因自身愚驽，也没什么机会可到外面去玩，今日若非姑姑相邀，自己也就是呆在虚白室里闷过一日。后辨姑姑所言，觉得有些蹊跷，叶穆一族是后迁居来京的，没可能姑姑知道山上有什么奇景，故奇道
：更好的？姑姑之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