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巴吧 关注:110贴子:661
  • 6回复贴,共1

转贴:【作者名】的《【家教】约定的地方(六月更新沙耶线)》是一...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家教】约定的地方(六月更新沙耶线 空蝉番外CG) | insane123 | 橙光游戏

来自:www.66rpg.com/game/17657?stype=1&starget=17657&sflag=Nzc4NDQ0



IP属地:浙江1楼2016-06-06 13:31回复
    阿多飒/Wisher★
    >部分设定借鉴希腊神话。
    >大量设定不合时代,别被误导噢。
    The wish is father to the thought.
    ——希望什么,就相信什么。
    0.
    “妈妈?”小阿多尼斯一双金色的圆眼睛眨巴眨巴,盯着自己母亲的背影。
    没有得到回应。他紧了紧拳头再次呼唤,母亲才回过头。夜晚幽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恰如刚才那场惊悚的仪式。
    所有人……无论是紫袍还是白衣……围绕着熊熊烈火疯狂地起舞。火光把每个人的脸映得形同深夜徘徊的鬼魅……肝脏被灼烧的焦臭味弥漫着,还有淋满鲜血的双手在舞动…… 不成曲调的祷文幽幽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吃吧!喝吧!此刻开宴!不知谁叫喊着,火焰随之熄灭。阿多尼斯看着递到自己眼前那只焦黑的羊腿,右眼皮使劲地蹦跶几下。他慌忙后退撞倒了几个斟满葡萄酒的杯子。他最后似乎被塞了一口什么,又被推进了这场疯狂的盛宴……
    他再次发了一身冷汗。
    “阿多尼斯?阿多尼斯?这孩子……”母亲凑近的金色双眸中倒映出自己惊惶的神情。他定了定神,如每个求知欲旺盛的少年一样问道。
    “刚才的祭祀是祈求丰收吧?会有用吗?我们为什么还是在挨饿?”
    阿多尼斯没听到回答。再问下去会出事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为什么节日的时候那些老爷要和我们一起跳舞,一起吃饭;而每次交税钱交得最多的又是我们呢?”
    他得到的答复是一记颤抖的巴掌。力道不算大,到底抽得脸颊有些疼。阿多尼斯闭上眼睛,黑暗中是火焰与人群。他再睁开,黑暗中是母亲噙满泪水的双眼。
    绝望如同利剑般贯穿了十五岁的少年。他过早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神明啊祭祀啊什么,其实都是骗人的。就算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个头破血流——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紧靠着墙壁,捏住自己的咽喉狠了劲地干呕。
    最终落下的也只有泪水。
    1.
    今天阿多尼斯的肚子也是空空的,脑袋的状态也差不离。
    因此才会跑到这里来,妄想凭借自己就填饱肚子。
    高大的树木伸展着枝条,遮天蔽日。一道树墙立在阿多尼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狂风裹挟着恶意的嗤笑声席卷而至,在他耳中回响不绝。
    他抬起头一边仰视着这些巨人一边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没留神就绊倒在树根边。好痛……
    什么时候才能变强?成为一个男子汉,撑起一家人的生计。绝对不依靠任何人。
    这就是十五岁的阿多尼斯立下的宏图壮志。
    他都饿了一天了。……前晚那块羊肉自然不算在内。一想到这个,他就要堕入深沉的幻觉。灰黑色的粗壮树干朝他步步紧逼,眼前充斥着暗绿的叶。他拒绝地闭上双眼,回忆中是昨日祭祀上波澜不惊的雕像。
    为什么我得在那尊百无一用的神像面前下跪?
    他不懂。
    他闭着眼睛朝想象中的光明奔去,任凭整座丛林夹带着依旧遒劲的风声从身边滚滚而过。
    阿多尼斯睁开眼睛——久违的日光。
    晨光熹微,给万物披上金色的纱衣;清澈的溪流温柔地淌过草地,棕灰色的巨木畏惧地退避到阴影里,和同伴们窃窃私语着她们的美丽。
    他的呼吸终于恢复平静。
    这里是阿多尼斯狩猎时偶然发现的圣地,虽然身后猛虎的嗥叫很快把他拉回自己才是被追猎的那个的事实。他向后退了几步一头扎进树丛里浑身颤抖地想,千万不要被发现。
    他真的没被吃掉。
    绿叶间的斑斓猛虎打个响鼻转身就走,留下树丛里的猎物看着那只大猫的背脊如山峦般起伏着渐渐远去。
    揉揉双眼哪里再寻什么老虎。只有眼前怡然美景绵延。
    “好美啊……”
    “英雄所见略同,阿多尼斯殿下。冒昧了。”
    来人似乎在溪边站了许久,连身形都与这片美景相融。只见他紫发高高束起如水般缓缓流过肩头,一身白衣在晨风中飘扬,牵起衣角金环叮当作响。草木的青碧、晨光的金黄与天穹的碧蓝一尽映入溪水,色彩流转不息正如绕过他双肩直至腕际的透明丝带。一双轮廓锐利的双眼放出温柔沉静的光芒。他迎着朝阳一步一步走来,头顶上的金色桂冠大放光芒。虽然身边没有车马亦无侍从,那股天仙般的神采却是丝毫不减。
    ……阿多尼斯吃了一惊,没注意到某只白色的翼角兽不满地在他耳边打了好几个响鼻,大有他再不让开就踢走他的架势。
    “这是伊瑞丝(Iris)噢。问个好吧?……抱歉,我似乎忘了自我介绍。”
    来人笑眯眯地抚摸着翼角兽的鬃毛,那只异兽总算收敛了盛气凌人的架势,乖顺地合上眼睑跪卧在他的身边。意想不到的是,紫色长发的俊美青年深深地凝望着自己。
    一时间,风也静了。两个人只对望着,等着对方开口。
    “我是神崎飒马。人们似乎习惯称我为太阳神?还请随意称呼。我知道的,您是阿多尼斯殿下。”神崎飒马又笑了笑。
    阿多尼斯双唇翕动默念了这个名字。Kanzaki Souma.有够古怪,几乎像个波斯名字了。他眯起眼睛怀疑地打量着这个人,试图从他澄澈透明的紫色双眸中看透他的心思。
    一无所获。
    他不依不饶地盯着神崎飒马看。一身金饰看起来值不少钱。很好看。目前似乎对我没有恶意。他得出这么几个结论,冲自己点点头。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我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17 15:39
    回复
      意。他得出这么几个结论,冲自己点点头。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我有事相求。”
      这样啊……?!阿多尼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向后退了一步,再不管什么失礼与否就用手指着他。在那道清澈眼光的注视下,自己也仿佛成了个透明人,什么心思都在谈笑间被一眼看穿。
      “你、你为什么知道?”
      天哪…… 他打心底希望这家伙和集市上摇头晃脑吹着长笛的艺人一样只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自己可没有面对真正的神的心理准备。虽然他看起来…… 好像真有点神龛里淡然端坐的神祇的神采。
      “我本就是太阳神。……虽然尚未得心应手,这也是我今日叨扰殿下的目的。人类之事,还请殿下不吝赐教。我神崎飒马,必将感激不尽……”那人越说越激动,诚恳地捏住了手中七弦琴发誓似的放在胸口。
      ……自己算是碰上一个活生生的神了。可是对方看起来天真的很,搂着翼角兽脖子的神情比自己还像个孩子。这样的人该怎么和祭坛上那个眉眼间全是风轻云淡的神联系在一起呢?答应他的请求,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好处。当然也没坏处。他低下头考虑着,任凭一只黑亮亮的甲虫爬上自己的脚背痒丝丝的也不去抓。
      “阿多尼斯殿下。我——作为回报——赐给您一个愿望吧。”神崎飒马说着就伸出手指,在他眼前诱惑似地晃了晃。
      我给你一个愿望。每本传奇传记里读的烂熟的篇章;每个睡前故事里听的耳朵起茧的桥段。阿多尼斯的心仿佛被魔鬼的手攥住了。再也不用受人白眼,带上母亲和姐姐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好得犹如童年的梦境,而自己总在泪中醒来。
      阿多尼斯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我同意你的请求。至于愿望……我不需要那种虚无的东西。”他抬起头与神崎飒马对视,那双金眸里映出被微微震慑到的神明大人。
      “从今往后请多多指教……阿多尼斯殿下。人类真是比想象中还要有趣啊!!”阿多尼斯看着神崎飒马朝着他激动地投来灼灼目光,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要蹦出星星来。只好无奈地叹口气。
      神明也不是都那么讨厌。
      2.
      收回前言!
      自那天起,飒马就执意要来集市转转。我可不会讲价啊,阿多尼斯无奈地说。人类的货币你要多少有多少,神明大人信誓旦旦地抱臂如是说。
      ……那好吧。
      阿多尼斯攥着神崎飒马的手腕一停不停的往前赶。集市里的叫卖声议论声讨价还价声像只飞虫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嗡嗡叫吵的他心烦意乱,经人推搡险些儿碰碎了邻摊的黑釉陶器。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往另一边退,恰逢那波斯商人炫耀似的抖开他那华丽的毛毯生生呛了一大口灰。那贩子还得意地喊着。“瞧,可不是积年的宝贝!”
      集市上闹哄哄的,飒马却偏要往人堆里钻。阿多尼斯不常出来,看着那翩翩身影在人群间纷飞到底拉不住,只得忙不迭跟上他的脚步。早知如此我真该许个不让他乱跑的愿……
      他不得不推开身前衣着鲜亮的红袍男子道声抱歉,快了几步又差点踩上前面那双不知是谁的破草鞋,片刻稀里糊涂地被卖香料的碰上心想这下可完,果然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小贩赶紧盖上香料瓶抱着他的瓶瓶罐罐往别处走开,嘟囔着别弄脏我的香料。气得阿多尼斯都快挥起拳头来了——不是你把那罐子往我鼻子前面凑我怎么会打喷嚏啊!不远处有个长发飘飘的身影,他总算松一口气上前抓住他的手。累死我了,你慢些跑。
      话还没出口,神崎飒马就拿过酒瓶子呈到阿多尼斯眼前来。“这不是葡萄酒么?轻……不,狄俄尼索斯常常喝个烂醉,我向他讨酒还装没听见……今日我必定要买一瓶,恳请殿下出手相助!”他一脸真诚地眨眨双眼双手合十望着自己,潜台词大概是你不帮我付钱的话我只有把身上的金子都给当了。
      ……我可不吃这套。阿多尼斯撇撇嘴还是掏出钱袋晃了晃——发出几声可怜的叮当。全部掏出来也不一定够——他只有期望这笑得一脸奸诈的酒商突然良心发现少收点钱。
      他一个一个地把手里的钱币抖到手心上。酒商接过钱币一个一个地数起来。阿多尼斯额角冒着汗。
      然而神崎飒马还是凑过来垂首端详这些钱币,饶有兴味地睁大了眼睛:“这上面是波塞冬殿下吧——?还有这个是雅典娜殿下。唔……铸得好丑。不知道雅典娜殿下会不会生气呢……”
      不。现在可不是悠哉悠哉的时候啊。 只见那酒商把钱币一股脑儿倒进自己的柜子里丁令当啷响个不停,又捻了捻胡子。阿多尼斯越来越紧张了。再要可没有了…… “今天算是便宜你们了,本来我这酒可是……”看来逃过一劫。不过脑海中浮现出为了捕鱼换钱自己差点被姐姐们扔进湖里的美好回忆让他打了个寒战。
      神崎飒马喜上眉梢地接过酒瓶,不知用什么力道一下子拔开了瓶塞。他双手捧着瓶子递给阿多尼斯问道你喝不喝。这样劣质的酒可不值得母亲的一顿骂…… 阿多尼斯自然摇摇头拒绝。
      神明大人也不强求,拿起酒瓶仰头开喝。紫红色的葡萄酒一滴一滴滑过拇指的指尖,最终汇聚成溪,淌过光滑的小臂。酒液就好像一条鲜艳细长的蛇盘绕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妖艳得可怖。阿多尼斯咽了口口水。
      幸而那种感觉在神祇放下酒瓶的瞬间就消失了。
      他一字一顿地朝着阿多尼斯说道,好难喝。
      这是自然的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1-17 15:40
      回复
        这是自然的……这种小摊上的酒怎么会好喝嘛。阿多尼斯正待给他普及一下我们这些穷人赚钱很不容易,拜托你下次不要乱跑也不要让我买酒喝,酒摊老板就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二人都是同样的迟钝,直到快被赶走时阿多尼斯才急匆匆地拉走那个后知后觉的神。
        “请不要拉着我……”神明大人似乎不习惯和人发生肢体接触,抑或刚才的酒劲上来了——总之他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阿多尼斯乖乖地放开手,那么以后不要乱跑。神崎飒马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又立即投向对方身后的陶器店。那是什么啊阿多尼斯殿下! 转眼间,他又消失于少年的视线中。
        再找到神明大人时他又捧着一个罐子不放直楞楞地盯着阿多尼斯。“我已经没有钱了……况且这种罐子只有贵族才用的起啊。”阿多尼斯皱起眉头看着这只“红色花纹”上面正襟危坐的宙斯神还有单膝跪地献祭的人类撇了撇嘴,更是对这瓶子没什么好感。
        啊……我还想带回天上去给诸位细细欣赏呢。他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一番,摘下桂冠。这就是你说要多少有多少的缘故?不……要是把这个卖掉的话,那边也说不过去吧。阿多尼斯马上打断这样愚蠢的行为,夺下桂冠强硬地给他戴了上去。那冠冕沉甸甸的到底有些吃力,神崎歪戴着金冠笑了出来。那么我该怎么办,乙狩家的末子……?
        嗯……你可以去卖艺啊。阿多尼斯也笑着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神祇以拳击掌了然地喟叹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就从这些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罐子中跑了出来。阿多尼斯紧跟在后面拦也拦不住,神崎飒马已经走到了人群中间。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叙事歌曲。讲述了提修斯进入迷宫杀死牛头人,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故事。——音乐与诗歌之神在闹市的表演,恐怕千百年来也是头一遭吧。人群好奇地相互推挤,阿多尼斯乘此机会钻了进去。
        神崎飒马屏息凝神,露出阿多尼斯从未见过的专注神色。手指在金色琴弦间轻快地穿梭,像一只敏捷的白鸟上下翻飞。欢快的乐曲从他手中迸出,清亮的唱词从他口中逸出。有情人别离之时,曲调自是凄切绵长如阿里阿德涅的泪水般不绝;少年英雄勇敌魔怪时,音色变得激昂果决如提修斯手中短剑利落穿刺砍杀。音乐好似一条织不尽的丝带从琴上飞出,环绕过每个人的耳畔。
        一拨人竟听得如痴如醉一般,一曲终了才知喝彩,数不尽的钱币掷了一地。还有些人围上来不知要说些什么,问起身份来可就麻烦了……阿多尼斯也不顾避嫌就拉着神崎飒马往外跑。
        神祇有些着急地喊着他回去把那些钱收起来再说;阿多尼斯也没听见似的飞快地跑起来。眼前不同的色彩与光影飞驰而过,阿多尼斯却觉得眼前还是那张侧脸。安静的,美丽的,也是令人惋惜的…… 我还以为,神明大人会跳舞呢。
        他又把手握紧了些,那边愣了片刻也把手回握过来。温暖的手心上的薄汗不知是谁的。啊……神也会流汗吗……?他现在是不是在我后面笑呢?这样没头没脑地想着一些愚蠢的问题,我会不会变得像神明大人一样迟钝啊。阿多尼斯回过头去迷茫地望一眼,却意外与那人目光对上。
        “罢了。我们——跑吧。”神崎飒马逆着夕阳的余辉笑了起来,眸子里流溢着阳光好看极了。红色的天光倒映在紫色的瞳里,恰似一杯甘醇的美酒。阿多尼斯只觉得某个地方突突地猛烈地跳起来。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只有风一般地掠过小城,到森林那儿去。
        火红的残阳透过树林亮出来,竟把整片林子染成了金红色。两个人停下来凝望着,只是无言。良久,神明大人打个唿哨唤来伊瑞丝飞身上马,回过头朝阿多尼斯笑着。
        “容我先告辞。回去又得挨莲巳殿一顿说教了。”
        阿多尼斯怔怔地抬起手挥了挥,只觉得像做了场梦。
        神崎突然翻身下马拿出一个金色的物什递给他,再回头留下一句话。“这个给你。权当今日的赔礼了。”
        阿多尼斯紧紧地攥着手中带着神祇体温的金苹果,目送他在紫红色的天空中远去。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17 15:41
        回复
          3.
          阿多尼斯与神崎飒马并不是天天见面。天上的事务并不比想象中少,阿多尼斯也有不少琐事要做。
          因此约定每天清晨来树林等他。若连极西之地的天空都被照亮时太阳神还没到,那就回去吧。
          这天阿波罗大人又告了假,阿多尼斯只好和自己聊起了天。
          “神崎?听起来怪怪的…… 神崎!会不会吓到他?…… 飒马。直接叫名字可以吗?”
          阿多尼斯皱起眉在林间空地踱步,苦恼地把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上。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啊……果然我还是不擅长与人交流么?
          “您在呼唤我吗,阿多尼斯殿下?”晨雾弥漫的清晨,疏木间有个纯白色的影子闪动着。阿多尼斯双肩一颤转过身去,那个幻影早就消弭无形。……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大概是因为自己一年来都和他一起玩耍的缘故吧。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棕皮肤,你爸肯定回不来了!”“哼,还说他是个战士呢……那你怎么长得跟个奴隶的贱种似的?”“滚开!滚开!带着你娘那个寡妇滚得远远的!”阿多尼斯向来是沉默的。任由那些尖利的石块打在自己的背上,任由那些刻薄的言辞刺进自己的心里。不能弯下膝盖,也不要哭。他拼命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因为我的弱小,连妈妈受了侮辱也不能回击。
          我最厌恶……这个弱小的自己了。他抱着膝盖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企图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阿多尼斯殿下。伤心的时候就尽情地哭,开心的时候就尽情地笑吧。”神明大人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一向拒绝肢体接触的他,轻轻抚摸着阿多尼斯的脊背。神崎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
          那双眼睛里的温柔……阿多尼斯不敢去看。无能的我……无法回应你的强大和温柔啊。
          “我已经决定……不依靠任何人了!”阿多尼斯猛地站起身来朝着神崎飒马喊着。尽管他眼睛里的泪花和浓重的鼻音让这句话听起来很没说服力。
          “可您一直在向我求助。”我没有,他正要这么反驳道,就被捧起脸颊,视线对上一双温和的眼。
          “您的眼睛……是这么对我说的。请帮帮我吧。”
          阿多尼斯再也抑制不住嘶哑的哭喊声。热泪混着这十五年的苦难和十五年的故作坚强滚滚而下,有些落进了他的嘴里——好苦的味道。他无暇顾及什么尊严。哭声渐低,有些话亦成了模糊不清的呢喃。他小声地啜泣着,用双手笨拙地擦那些似乎永远也擦不干的泪水。
          神崎飒马静静地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阿多尼斯的眼睛被刮得生疼。展开帕子一看,原来上面用金线绣着“Apollo”.对方是神。就算他对你再温柔也…… 胸中某个声音像是一根针,灵巧地拆开心上刚刚缝补好的伤疤。
          为了掩盖胸口的疼痛,阿多尼斯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平日总由殿下带我,今日也该换我来做回向导了。神明大人微笑着轻拍着伊瑞丝的背。请坐稳一点。
          阿多尼斯已经后悔了。现在只能看到神崎飒马和他同样绯红的耳根。两人一齐上鞍时伊瑞丝就不悦地踏了踏蹄子,为了不惹到她也不能轻易挪动,只保持着自己快要贴上神祇的背的姿势。阿多尼斯终究往后退了退,神明大人的肩膀终于放松地下垂。他比自己瘦弱一点,轻薄的白色布料下可以隐隐看见那双漂亮的蝴蝶骨——上面若是生出天鹅的翅膀来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神崎飒马的脖子是颀长白皙的。头发在近处看更显光滑水润,似乎还有些香气……?
          正当阿多尼斯面红耳赤时,伊瑞丝忽然蹬地起跑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腾空飞起,还在空中转了个圈儿。
          “殿下不用担心。您不会摔下——”神崎飒马皱起眉头侧过头正说着,发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连他的睫毛都数得清。阿多尼斯看着他启唇想要说点什么奈何嘴笨只得作罢。一路上便只有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到了地点两人匆匆下马做个深呼吸,看对方不约而同的动作一齐笑了出声。
          “好了——请走到这边来向下看看吧?”
          阿多尼斯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峭壁上,猎猎的风席卷而来,吹乱了他的紫发。从崖边往下看,便是绿色绵延。远处可见几个零散的城邦,灰褐色的屋顶看着像是不起眼的微尘落在了森林里面。再远的地方是一片蔚蓝,宽广无边。
          一只雄鹰突然冲进他的视线,两翼平稳地展开,坚硬的金棕色的羽翊反射着光芒,每次转向时都带起一阵足以掀翻弱小的生物的气流。阿多尼斯清楚地看见——只是一瞬间——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天禽。”神崎在一边喃喃自语。
          的确,鹰常伴宙斯神身边,是最高贵坚毅的禽鸟。几乎同时象征着强大……与高洁。这就是我想要的力量……他想。
          神祇深深地凝望着低头捏拳陷入深思的阿多尼斯。他看着他还未长开的眉眼间的犹豫。他几乎就要说出来了——那个愿望。
          “只有这点,还是靠我自己吧。”刹那他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的少年,偏过头朝着神祇笑得有些腼腆。
          “……请看那边!”神崎飒马正要说些什么,远方的异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白皙手臂直指天际——灰烟从海边升腾而起,红色的火舌几乎要烫伤观者的眼睛。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那是只有鹰的双眼所能触及的地方。
          但两个人都想到了那个词。令无数黎民匍匐在地恸哭失声的——令无数田野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17 15:42
          回复
            4.
            数月来,神崎飒马第一次摆脱那个梦——迎接更为凄惨的梦魇。
            焦黑的土地上被尸体所覆盖,空气中弥漫着焦烂的味道。冲破厚实的乌云的是成群的秃鹫——无济于事。云层下的天空也不过是无边的赤红的火光罢了。脚下的尸体露出狰狞的面孔盯着自己胸前的短剑——血迹已然发黑。
            神崎飒马赤足奔跑着,疯狂地搜寻那个人的身影。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阿多尼斯一定在这附近…… 满目疮痍,唯一的活物似乎只有丑陋的秃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飒马……救救我。”
            前方的火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形。他偏过头来露出一个极为凄凉的微笑——满脸血污。伤痕累累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就这样倒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了。
            “阿多尼斯!”神崎飒马梦中惊坐而起,鬓发皆被冷汗浸湿,瞳孔缩小成一个光点。他两手撑着的是一成不变的云。视线所及之处是白云蓝天与欢歌的神使。
            我得离开了。
            他打个唿哨唤来伊瑞丝飞身上马附在她耳边轻语,去找他。
            我早该拦住他的……可谁知道……。神崎飒马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夺眶而出——也把他的思绪再次带回那一天。
            “呐,神崎。”阿多尼斯小心翼翼地把双脚伸进溪流里,沁凉的溪水流过脚踝的乌青时他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望着那个背影。欲言又止。
            “……会有点痛,不要哭。”神祇拿出药瓶却不急着打开,严肃地皱起眉头嘱咐对方。
            看出剧都会哭的你没资格和我这么说吧,我会忍着的。虽然阿多尼斯很想这么说,但看在他给自己上药的份上还是没说出口。
            刚才在剧院里这个多愁善感的家伙突然就哭了出来,噙满泪水的紫色双眸让自己有些心疼。正想帮他擦一擦,他突然站了起来大喊着“去死吧克瑞昂”就要搭弓射箭,刚才的痛感立刻转移到头部。这家伙真会惹麻烦…… 好说歹说才让那个无辜的戏子幸免于难,并且在全部观众逃之夭夭前带着他离开了剧院,因为场面混乱又得拉紧神明大人而扭伤了脚。
            “如……如果安提戈涅殿下……被处死怎么办?呜——”出了剧院以后他再次抽噎起来,眼角哭得红红的。都说了是演剧啊,没有人会死。阿多尼斯拿起还没还给他的手帕,给他在眼角温柔地按了按。神崎飒马这才抽抽搭搭地停下,并宣称如果克瑞昂不好好安葬安提戈涅殿下的兄长,我绝对要杀死他。阿多尼斯也没办法,一路上只有应和着他的说法。
            药似乎已经上完了。阿多尼斯轻轻扭动脚踝,不怎么疼。“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以后还要打仗呢,这点小伤算——”他的话因为神崎飒马脸色一沉戛然而止。
            神崎飒马低下头,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的表情被刘海遮住。他是去送死。平民至多也就做个用尸体铺路的轻步兵。他攥紧双拳——嘴唇毫无血色,泪即将落下来,却没有说一个字。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阻止他。
            他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晃悠着就要落下。但他依旧努力地笑着。“回来那天,要带我去看没看完的《安提戈涅》呀。”
            似乎没预料到这样的答复,阿多尼斯良久吐出一个“好”。再后来的话,神崎飒马也无心听下去了。只记得一句“我走了。不要哭。”
            树木,天穹,落日——万物倒映在神明大人美丽的双眼中,唯独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1-17 15:43
            回复
              5.
              阿多尼斯如愿参了战。
              战场无疑是“死亡”的代言词。或许昨夜举杯共饮相谈甚欢的伙伴就倒在你的跟前,而你只有跨过他大步向前。老兵们常常和阿多尼斯这样的新兵说,别回头。不仅因为背上的伤口象征耻辱。也因战争不允许片刻的留恋。
              阿多尼斯却将思念揉进了硝烟四起的空气,难以下咽的食粮,污秽的水。
              他借此苟活至今。
              “要结束了吗?”
              阿多尼斯伸出手掌,眯起眼睛看着指缝间的天空。一成不变的灰黑色,夹杂成红色的火光。还不能够……我还能站起来……。他想要撑着地站起来,触到的却是僵硬的尸体。苦笑一声,跌跌撞撞终于站稳。他握紧手中巨剑——战场上唯一能信任的伙伴。
              “我不会……在这里倒下。”
              阿多尼斯并不是在逞强。这样的局势他遭逢过数次,只是连日的战火让他有些疲乏。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保持着那张阴沉的面孔不肯作答。他长叹一口气归剑入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前进。
              一剑解决直冲上来丝毫不动头脑的一个步兵,手臂有些酸麻。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他仰望着天空。敌人从各个方向涌上来根本来不及闪避,只有打个滚避开刀锋一一应对。他在心里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神崎飒马。听闻背后响动,反手一剑贯穿敌人胸膛。
              阿波罗。拿盾牌抵住后方剑锋,再回身杀死另一个偷袭者。
              我的……光明。捡起死者佩刀,双手执刀同时抵挡两人不免乏力。
              我的希望。一手发力取人首级,另一边闪避不及生受一刀疼痛难忍。
              敌人尽数倒下。“还有谁……?”剑锋上的血已经干透,成了棕黑的颜色。有人叫他“人间的阿瑞斯”,因为他总能杀死最多的敌人自己又全身而退。他总是笑笑说我不信神。他也不算撒谎,因为他祈祷时并没有把神崎飒马当成神。
              他只是想着,我要是就这么死掉的话,神崎应该会哭吧。
              肋下被砍伤的地方鲜血汩汩,竟连疼痛也不觉。虽然很不甘心,我或许也快到头了。天边残阳如血,他索性坐下来望着那夕阳。真美。
              “英雄所见略同,阿多尼斯殿下。”
              他惊异地转过头——神崎飒马带着熟悉的笑容逆光而立。他一袭白衣上血迹斑斑随风飘扬,惊心动魄的美。
              阿多尼斯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幻觉,长时间滴水未进,喉咙嘶哑得无法问话。
              “殿下要违约了吧?不过我不会背弃盟约的。——让我来实现您的愿望。”他带笑走近,阿多尼斯这才发现他的泪水几乎洗净了面上的尘土。没有任何预兆——他舞了起来。
              神崎飒马唱着凄美的悲歌——好像天鹅临终前的绝响。他的手指不住地弹拨着琴弦,指尖也冒出了血珠子。黛紫的长发在夕阳下划出美丽的弧线,一举一动带着天鹅展翅般的神采。他纤细的小腿跟着旋律或起或落,腰肢一摆便是一串清脆的叩鸣声。金色的桂冠不知何时被摘下,只余满身金环晃动闪耀着血色的霞光。歌曲不停舞步亦不会停息,在这片被鲜血浸润的土地上唱着悲戚的歌谣。
              阿多尼斯将要迎来终焉——但他努力撑开眼睑。那个红色天穹下舞动的剪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即使闭上双眼依旧清晰地映在眼帘上。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对自己大概会在下一刻逝去不抱任何遗憾。
              音乐停了。舞步幅度渐小,继而静止。神崎飒马也坐在了阿多尼斯身边。两个人再次沉默地对视着——不同的是十指相扣——试图留住从指缝中流逝的时间和鲜血。残阳下似乎只余这两尊静美的雕像。
              “飒马……”
              “我知道。安心睡吧。”
              他扶着他躺下来。两个人没有接吻——没有拥抱——只是十指相扣。
              “不……那个愿望,我有些后悔。”
              “那个不算。我要说的是……”
              他偏过身去,吻了吻阿多尼斯的额头。“晚安。”
              只是……晚安?
              神崎飒马最后一次惊得他睁大了眼睛。
              阿多尼斯最后一次话没出口就被抢白。
              “我许你永不孤独。”
              -Fin-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1-17 15:4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