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闵吧 关注:10贴子:129
  • 0回复贴,共1
世有名花
“你说第三十八年夏至,会带我去台北。”

戏子折戏,当配鸳鸯服。
瀚荷的初冬总是一幅春暖花开的模样,不同北方的料峭,而是一种天连水碧的美。
我叫魏紫,是明月楼的戏子。
我爱的人,他叫姚黄。

“欧碧,你说,今晚宵宴,姚少爷来不来?”我任由楼子里的妆娘替我将妆容绘得婉转悠扬。
“嗳呦我的紫哥儿”欧碧掐媚之色毫不虚掩:“整个北平都知道姚大少爷喜欢您,今晚那位主儿可是宴请了全北平的名流,姚少爷能不来么?”
“紫哥儿生得好看,是难得的名角儿,抛开这身份劳什不说,与姚少爷也是极配的。”旁边的小娥赵粉也应和。
是啊,我长得好看。鸟丝阑纸娇红篆,历历春星。
我有信心将这魏紫姚黄绘遍。

十年风雪,春又至,蓼花红。
他去前线的前一日,我着了盛装去送他。
那一日的相逢,醉了晚霞的烟影。
“原本以为你更偏素色多一些,原来你和尧珄一样,都适合这样盛烈的红。”
“戏子应如花般盛烈一次。”我笑笑,褪去浓妆的清秀眉眼依上他结实的臂膀:“姚哥儿,待你凯旋,我想去台北。”
他小立夕照,素衣白裳上染了一层耀眼的辉煌,”第三十八年夏至,我带你去。”

我在转角楼榭处瞧见了他。
这些年我倚遍了明月楼的窗,窗边总斜一两支姚黄牡丹,旁余几只东陵玉的酒壶,蕴染了碧酒的醉意。
我原以为他终将携着这一段风流蕴藉的过往即将实至名归,却在演绎一曲牡丹亭里听到台下客的窃窃私语,那时我妆容依旧冶艳精致,华裾芍红迤逦了九尺。“这不是明月楼的紫哥儿?可是姚上校的人?”
“可不是魏紫么…当年姚哥儿以整座瀚荷城为聘,却不想死在了沣江渡口…”
我霎时怔住。
三十八年的守候,我睡在明月楼。
三十八年的温柔,他死在小渡口。
我砸了那场戏,自此后也没再上过戏台。台上的花旦也在浓妆艳抹的衣香鬓影间,影影绰绰渡了几段春秋。
我犹记得那场戏,那场天人永分的泱泱长戏,我吟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井残垣,”
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井残垣。
魏紫姚黄,荼蘼一场花事,终将了。

后来我娶了妻,生了子,日子平淡味无奇,再未碰过胭脂水粉。
我开始痴迷戏文里跌宕起伏的人生,如我和姚黄那般。又是三十八年,瀚荷再春,四月裂帛,再拥袷衣。
世有名花,可惜人将终了,无人再陪我驻足痴迷看那场旧戏,无人再伴我如衣。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6-07 18:5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