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没人知道这两个截然相反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卫珩身边狐朋狗友惊诧不已，揽着他肩膀说。
“哎呀，少爷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个味道了？一点儿都不刺激。”
卫珩用一根手指抵开他身体，回以一个放荡不羁的笑。“怎么不刺激？你不觉得这种男人干起来尤为有趣吗？”
他身边只有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个个名声在外，天生欠一笔风流债。
这话也不知为何传到了李慕唐耳朵里，他身边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也有很多交情不错的同事，纷纷规劝。
“他才多大啊，图个新鲜罢了，你可别犯傻。”
李慕唐当时正在查房，他向前的脚步一顿，想起卫珩那张带笑的脸庞，还有热情又充满活力的吻，以及自己清晰可辨的心跳声。
他转过身，对着那位好心的同事，露出一向温和而没有转圜余地的笑容。
“他今年十八。”
那位同事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李慕唐走远的身影。
这算什么呢？

明?宋应星《风俗议

RT LX上J8

五
廖澈看着卫珩沉睡的样子，又想点烟，但还是忍耐下来。
他是卫珩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别人很难想到卫珩这种人会和一个警察成为好朋友，他可是因为被告强奸进过拘留所，只不过最后证明是一场和奸，没两天就放回去了。
那时候卫珩玩世不恭的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调戏着警官先生，手上乱七八糟的往廖澈身上摸，还戳了好几下腹肌。
警官先生反手一巴掌把他打老实了，卫珩委委屈屈的低着头，凌乱的白衬衣上溅了血。
欠揍，廖澈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朋友，那之后他才知道李慕唐其人，那时卫珩已经和李慕唐在一起很久了，廖澈有一天晚上问他。
“哎，小孩儿，你和那个医生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啊？胡搞八搞的，下一次闹到局子里我可不帮你。”
卫珩在拆礼物，全是女孩子送来的，李慕唐的礼物锁在柜子里，卫珩从不当着他面前拆，廖澈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说，“那不成，你得讲义气啊。”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知道。”
廖澈很诧异，“你也不知道？”
他看着卫珩认真的点了点头，手里拿着拆出来的折纸玫瑰，笑得像是一块微融的春冰。
后来，李慕唐车祸，卫珩三天两头就进一次医院，许多人都建议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卫子衿是他大哥，性格很温柔，廖澈好几次看到卫子衿在病房外坐着，胳膊挡着眼睛，仿佛在休息。
他知道，卫子衿在哭。
无声无息，痛彻心扉。

六
卫珩醒了，他看起来还不错，笑着和廖澈打了招呼，说。
“想我了？”
廖澈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无声的点头。
“你们来的这么勤，慕唐呢？他好像越来越忙了。”
锋利的水果刀擦过苹果，狠狠陷进指尖，涌出一大股鲜血。
廖澈放下苹果，若无其事的拔出刀子。
卫珩眯着眼看他，笑着赞了一声。“警官大人真硬气啊。”说着把廖澈的手抓过来，含住了冒血的指尖。
湿润而温热。
廖澈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既悲哀，又嫉妒，难以言喻。
手指慢慢的不太出血了，卫珩把廖澈的手放回去，整个人窝在被子里。
廖澈说。“李慕唐不会来了。”
卫珩怔了怔，道。“真的这么忙？|
廖澈平静的看着他，字字清晰。“李慕唐死了。三年前，车祸，永安路，要我带你去看他的墓碑吗？”
他原本会以为卫珩应该疯狂，应该痛哭，应该歇斯底里。
但卫珩只是说。“开什么玩笑。”他转过身，“昨天晚上慕唐还跟我说要把窗帘换掉，我已经同意了，要换成紫色的。”
廖澈半晌没说话，卫珩回头看时，他已经走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李慕唐也是这样安静了许久，他也同样觉得李慕唐已经走了，但他没有。
卫珩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最顶端的备注是海豚。
他犹豫了许久，打给了卫子衿。
“哥……”

十
二十年后。
医生正在下班路上，前面忽然一阵吵闹，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身上是一件雪白的衬衫，上面带着血迹。另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青年紧随而出，一脸怒色。
“你个混小子还搞到我女朋友身上了，知不知道我是谁？全学校的人都得听我的！”
白衣少年嘴角出血，他形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有本事咱俩单练啊？群殴算什么本事？”
高大青年还想说些什么，就发现自己被人抓住了，他回头一看，眼中映进一个穿警服的身影。
“当街斗殴，跟我走。”廖澈面无表情，他身边是另一个男子，神情很温和，带着隐隐的笑意。
“凭什么只抓我？那他呢！”青年指向白衣少年。
这时医生正扶起少年，随身带了点应急用品，当场给他包扎上药，全然没把青年的声音放在耳边。
“怎么样？”
少年忍着痛咧嘴笑了笑。“好多了，我叫卫珩，你呢？”
“李慕唐。”
已经拖走青年的廖澈仿佛听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看着那两人，目光久久不移。
他身边的卫子衿碰了碰廖澈的肩膀，忍不住问。“在看什么呢？”
“另一场相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