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过载将佐藤整个人死死地按在座椅上,可他仍然伸直双臂,一手顶住节流阀,另一手犹如失足者攀住崖边的树枝般拉着操纵杆。德制发动机的运转功率已经超过了极限,一阵阵刺耳的咳嗽声夹杂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在佐藤身后,那架“野马”亦垂直爬升紧追不放。曳光弹如同雨点般从身后袭来,在湛蓝色的天空中,这些白色的光点显得格外显眼。它们连接成一条不断变换的曲线,仿佛在天空中挥舞着一条上帝之鞭。佐藤偶尔还能听见“鞭”抽中座机时那清楚的金属碰撞声,就像小时候在贫民窟的雨中听见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一样。“飞燕”是日本飞机中少有的重视防护的坚固飞机,否则点50子弹的命中必然造成重创。然而佐藤感觉不到一丝的侥幸,更没心机回忆童年。透过嘈杂的引擎声,他那敏锐的耳朵依稀听见了一阵阵时断时续的哒哒声——那六挺喷吐着火舌的勃朗宁重机枪已经近在咫尺了。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忽然传入了佐藤的耳边,同时他的右脸颊感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炙热。这名从战争爆发伊始开始,在空中厮杀三年的陆航王牌明白自己大限已到,更多的子弹将在下一秒将自己撕扯成齑粉。佐藤在这最后一刻反而变得超然了,他用余光瞟了一眼仪表盘,在空速表旁贴着的一张黑白照片里,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微笑地注视着佐藤。
“雅子,到靖国神社去找我吧。”佐藤阖上了双目,面对死神挥来的镰刀,从容地引颈受戮,任由其枭下自己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