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小到大就毫不客气的青梅竹马,在而今现在,理所当然地也不会有半分客气。
垂下肩膀的融露出了悔恨的表情。
“你从陆奥回来的那阵子,我可是比你高的吧?”
篁跟随父亲岑守从赴任地•陆奥回来的时候,是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那已经是快四年前的事情了。
到十七岁为止,一直都是融比较高,但是不到一年,这情况就发生了逆转。就只这一次的逆转,使得差距越拉越大,以至于现在的融再也追不上了。
捶着自己的大腿边,融侧首思考道:
“真的是一下子就拉长了哪。换作我的话,每次长高的时候都会觉得膝盖啦手腕啦腿脚啦都有被用力拉伸的感觉,非常的痛哎,你也是这样的吗?”
这就是俗称的成长痛。虽然没有痛得那么厉害,不过还是能够觉察到这痛觉的。
他也有去问过朋友们的经验,每个人的成长状况都不尽相同,所以痛感的程度也有所差异。将义他们则说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这在某种程度上非常令人羡慕。
“听说急速长高的话,骨头会嘎吱嘎吱响,那实在是……”
“会咯咯地响哦。”
看到若无其事地这样说着的篁,融回以目瞪口呆的表情。
“……哈啊?”
篁装作非常不耐烦的语气,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很亲切地回答他。
“就跟你说的一样,如果急速长高的话,半夜里骨头会发出咯咯的声响,睡也睡不好。筋和皮也会被拉直,因此非常痛苦。”
这时候,之前应该有对他说过“退下”的雷信现身了。
篁瞥了他一眼,间中夹杂着叹息,带着责备的意味但是却并未明说。
对朝着自己投以视线询问“真的吗”的融,雷信颔首。
“因为骨头发出的声音而被吵醒,就这样再也无法睡过去,这是常有的事情。为了转移痛楚,像泄愤一样四处缉捕恶鬼。”
然后,这些被迁怒的恶鬼们被篁不由分说地统统斩灭。
这样的篁实际上是在与自己的成长痛进行激烈的战斗,知道这一事实了的冥府阎罗王太子•燎琉作出夸张的动作说道:
「你说什么?这可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不是吗?很好,为了这样的你,我给你一些特别的东西吧!你把这特别改良的仙药喝下去吧!来吧,咕咕咕一口气喝下去。不用客气,喝吧喝吧!」
被迫喝下去的所谓仙药,是无法用笔墨来描述的难喝味道,想起这个,篁的脸就拧成了一团。
的确,拜这仙药所赐,自己得以从这痛苦中解脱,但是在喝下这药的瞬间,意识一下子就飞散开去,陷入了前后不觉的状态,这样的东西若说是药,岂不是太诡异了吗?
燎琉俯视着因为这药而痛苦的翻滚的篁笑得好不开心,而在他身边的则是看来非常担心的陆干,雷信虽然事先准备了清水、但是篁却处于还不能喝水的状态,实在是令他左右为难,这在旁观者看来,倒是非常愉快的情景。如果这是别人的事情的话,肯定能够当场笑起来的吧?
融感触颇深地开口说道:
“哈啊,那可真是非常严重哪……”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
“不,就这一点啊,果然还是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才觉得没有办法理解这其中的真正的意思啊。”
篁带着苦笑,看向垂头丧气地皱起眉头的融笑了起来。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你又不是我。你又不是会对这种无聊的事情烦恼的家伙。”
“不要说这是什么‘无聊的事情’啊!”
“就是因为这的确很无聊,所以我才说这是无聊的事情。老是在意这种没有关系的事情,可是会老得快的哦!”
虽然说是对着这般冷淡而且难以接近的篁,但是融却还是纠缠不休:
“你不要老是这样马上就说没有关系之类的话啊!你难道不觉得如果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的话,人生不就变得非常寂寞了吗?比起寂寞来,热闹的人生绝对会比较快乐哦,我就是这样想的!”
篁对着毫无意义地努力想要说服自己的融,只是草草地挥了挥手而已。
“啊啊,真的是这样啊,好寂寞,好寂寞。”
“你那是什么感情都没有注入的声音啊!”
看着这两个人好像往常一样一来一去无止尽地斗嘴,雷信的脸上微微浮现出苦笑。
“……真是的,为什么篁你老是说这种笨拙的措辞啊?”
因为沉稳如他的喃喃自语是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所以,在没有传入任何人的耳中之前,就已经完全地消散了去。
“好歹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才不是没有关系的人!”
“你觉得这样那样的人都可以被冠以‘朋友’这个称号吗?”
某处的论点似乎有了些偏差,但是融的话语依然像往常一样,没有半丝阻滞。
想着“这家伙真是让人头疼啊”的篁的表情,因此也如平日里一般,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了。 闭着眼睛的篁,注意到那吹拂着脸颊的风中混杂着微弱的呼唤声。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