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云欺翠，皓腕凝雪。正并指弹去花枝上的雪，簌簌落了满怀，露出木芙蓉的一枝来，一掐碾，刚出的嫩芽就泯灭在指尖，徒留一残新绿。）
（ 霎一嗤嗤笑，瞥了眼身旁不敢言语的奚女。 ）
去请嘉善来。
（ 掸尽衣上落雪，奚女终小声道一句婕妤保重身体。重捧起手炉，拢在披风里，漾起眼尾笑意。）
当然。
（ 我不仅要保重自己，还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 偏半面娇容，胭脂唇泛起一个姣好的弧。）
这不是，在等殿下吗？
（ 她不见礼，我也不见礼，明明不熟悉，可经此一事，又辨不清了，反倒顺理成章起来。命奚女奉茶，炉中熏上瓜果皮，褪去披风，广袖垂地。 眸光在凤穿牡丹屏风上巡过落定在奚女面上，她乖巧的奉完茶，带着两列宫人退出去，便只余二人了。）
殿下聪慧，妾也不愿和殿下绕圈子。
（ 抬起眸，落在她面上，倏忽又笑了。 ）
殿下既敢拿一副假的来，就当是知道了，禧妃手里那副，是真的。

（茶盏入手，不温不凉，就如我送去的目光一样。让玉梵把耳坠放在桌上，开口，声是轻而定的。）
我知道，她那副是真的。
（凝着掌中茶，碎叶沉浮，好似泛着欲望的潮，翻涌而来，无休无止。我抬目望向她，盏盖在边缘一碰，清脆的响。）您太大意了。
害禧妃小产的，的确另有其人，但不是徐才人。
是谁也与您无关。不过——（垂下睫，慢慢的。）徐才人身边的宫人不干净，她太不当心了。
您的物件，下回还是别乱送人。

（ 我与她处的并不多，不过我晓得她与阿蛮交情不错，本以为是看着阿蛮面上来帮的我，如今看来，是我想偏了。）
嘉善，知道的很多。
（ 我觑看她，又看不清她。她的母亲似乎…姓顾？一个去的太早的女人，一个不像能留下这么一个玲珑心的女人。）
可是嘉善，你为什么去呢，你又为什么来。
（ 为什么去帮我，为什么来澄清徐氏。若是从前，我还能道一句嘉善稚嫩心善，可那日殿中，她明明托着一副假的，却清冷而淡定的，娓娓而言。不能怪我，不能把她当作孩子了。）

我挺后悔的。
（抿一口茶，似嗤笑。）这回助你，恐怕禧妃那边…（冷哼一声，却不是对她，像是对着自己一般。）从前的事，都要打水漂了。
（我啊，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踏入那扇殿门，然后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死胡同。）
去，只是因为你无辜。来——（眨眨眼，做出不解的模样，勾了个笑。）您唤我来，我便来了。顺便，告诉您一点真相。
@陆白青

（ 扶上腰，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后悔也迟了。
（ 从前不注意她，倒是不曾想她与禧妃搭上了头，不过也人之常情。失母之女，自然要寻得一些庇护。）
禧妃她如今认定是我做的，这盆污水我短时间里是洗不掉了，也连累了你。
（ 别说禧妃认定我，就是至今，我也无法完全信，禧妃无辜。 ）
不过嘉善，这个情，我承你的。
（ 嘉善纵然是失了禧妃助力，但我也许她一个诺。何况如今禧妃恨我远胜于恨她，有灾啊，也得先落在我头上。）

（不可置否地一挑眉，半晌，方开口。）禧妃失子，心中自然悲痛。好不容易寻到您当个寄托，结果，被我搅黄了。
我真是…大意了。
（大抵是我疏忽了，就算她无辜，禧妃此回心中之痛，又岂是一个理字可解的。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突破口罢了，如今，倒是白白搭上了自己。）
您乐意送我人情，我也接的高兴。左右多一个许诺，也不是坏事。不过……（顿一顿。）您这胎，还需好好养着。
不止是宫妃，有些人，碰都不要碰。（尤其是，像嘉元那样极端之人。摊摊手，偏头。）就当是我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忠告罢。

（ 她坦诚的可爱，于是觑看她一眼，笑了。）
别后悔，做都做了，何况失了禧妃，就那么让你惋惜吗。
（ 长眉一展，额间的珊瑚花钿熠熠，起声隐约透了些不屑。 ）
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她脑子要是还拎不清，这种人，你就更别惋惜了。
（ 正起盏，斜过盖。杯中沏的是花果，手一滞。饮下一口茶。）
晓得了，谢谢你的忠告。

不是惋惜…
（一点点将睫压下，热茶顺喉而下，像要熏灼了声音。）是，不舍。
她是我失意时唯一的依靠，可我这回让她失意了。……我果然，还是不和人扯上关系比较好。
（后一句，是沉音的喃喃，听不大真切。只不过片刻，便没再多言，闲闲撩了睫，是一个有点莫名的笑。）不过，我挺好奇的。
当时您，为何把耳坠给徐才人呢？

（ 睫一颤，移目光于她，心就突然温软了一下。低下眉眼去，饮过一口茶水。 ）
我听说阿蛮经常找你玩，你别嫌她、娇纵了点。
（ 言至于此，也只能止于此，我不能给她再多的真心。重搁下盏，眉山目水里的温软也隐去了。）
她与傅氏争耳坠还是争宠来着的，想给就给了。
看起来糟糕，也未免不是个好事。这宫里终究不太平，又何必要粉饰呢。
（ 如今的水都浑了，有人暗喜，有人慌乱，也有人畅快，有趣。）

我不嫌她。
（弯一弯眉，很诚实一般。实际上，阿蛮来，我多是盼着她走的，毕竟与我处久了，不是什么好事。但话是这么答的，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她爱来，我也有伴。
（听她言耳坠之事，也仅是轻一颔首。）我随口问的。
不过宫里太不太平——（一趟浑水罢了，人人都从中淌。）也要看父皇的本事了。
他这回偏着您，您当是瞧出来了。所以…果然还是宠爱最好用。（只不过是一个，最好用的巩固权利的工具。）

（ 想不到宫里难得的明白人，竟是一位公主。三宫六院，纵有清高不奉君而活，也要看那帝王，容不容得了这一身骨。）
（ 听她后言，轻一笑，眉眼一弯。）
是啊，最好用了。
（ 宠爱是一念的东西，情感却不是，爱太奢侈，总要去搏得一点欢喜的。然后呀，仗着这一点欢喜，搅得后宫，让我欢喜。）

坠子也给您了，话也说完了…我们，就此打住罢，陆婕妤。
（端起掌中茶盏，将最后一口闷尽，嗤地一笑。）反正，您大概，也不想与我有过多交集罢？
（我也不想。）
（眼中的笑渐渐凝成了霜，唯余下唇角还剩的弧度，只不过一瞬间，就也看不见了。向她颔首一礼，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