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这样说,但她知道她得不了道。
她宿在尼姑庵里,每一晚都是煎熬。
她梦见死去的家人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齐齐望住她。
那眼神,只一眼,就足以把她打入地狱,永世难忘。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只摸到黏腻的鲜血。
诡异妖艳的红,淬尽怨毒与仇恨,如同毒蛇将她的心缠绕箍紧。
道济第一次去探望她时,发现她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石子在泥土上一笔一划用力的刻着文字。
道济走近一看,满地都是般若心经。
他道:“玉祎姑娘也看佛经的吗?”
她闻言,迟缓地侧过头,一双眼熬得通红。“住持叫我刻的。她说,当我烦躁痛苦时,便去刻心经。”她缓缓一笑,“这是个好法子。”
道济抬头,四周墙壁都刻满了心经。
他皱一皱眉。“你说要悟道,这便是你的道吗?”
她的手被石子磨出鲜血,她低着头,声音平静:“但我说过,我要以杀戮得道。”
道济蹲下来,与她平视。“仇恨只会毁灭人的心灵。”
她唇角微勾,脸却都在抽搐,极力忍耐着她快要爆发的情绪。她抬眼,眼神凌厉如一把锐利尖刀。她一字一句道:“我放不下。”汗水从她额角滑落,沾上眼睫,像极了泪。
她垂头继续刻心经,力气大得手背青筋跳起。
“我梦里梦见我父亲,母亲。我怎么和他们说话,他们都不理会我。只看着我。用那血红的眼睛看着我。”她手一抖,“那眼睛里面是什么?是悲哀,是苦痛。他们的痛苦是源于我不能为他们报仇。”
道济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向她瘦削的肩头。
“他们痛苦的是,你不能好好活着。你看看你现在,活得这么辛苦,你以为你父母会高兴吗?”
她看着他,一双眼悲哀欲绝。“圣僧,我放不下。这苦海我回不了头。”
她轻轻说:“人生七苦。佛祖说还有一苦。不就是放不下吗。”
他一愣,眼中情绪复杂翻涌,半晌低声说:“是。苦于放不下。”